6 圣域的途中

「雖然我不能同行,還請在路上小心一點。如果可以的話也請向老爺傳達一下,法蘭黛莉卡會保護宅邸的」

出發的早上,在宅邸前牽著龍車的地方,出來送行的法蘭黛莉卡彎著腰說道。

衡量著她美麗端正地敬禮姿勢,這邊也有自然而然挺直腰板的壓迫感。

不管怎樣,感受到這個的昴和愛蜜莉雅的二人都互相看著對方,

「這邊才是,很抱歉,走的那麼匆忙。羅茲瓦爾不在領地的時候,本來我是要當領主代理留在這裡的……」

「無論怎樣我和愛蜜莉雅也完成了各自相關的事務了。處理賬本關係的話我們只是門外漢。雖然已經全都扔給了奧托整理,但那也是杯水車薪吶」

想起這兩天的成果,昴淺淡地苦笑起來。

在雜亂的辦公室和奧托兜兜轉轉後,得到的是「沒有負責人在場說明的話是不行的」這樣一句話就可以概括的成果。

雖然法蘭黛莉卡這方面多少好像有點心,還有離開了現場數個月的情報分歧要互相補全也是需要時間的,這個時間的增加導致了宅邸維持運作方面的負擔也大了很多。

有幾個可以簡單處理的案件的種類被愛蜜莉雅細心地處理掉了,但是之後還有遲早要來的被推遲了的賬本整理,明白的她還是把耳朵摀住了。

「感覺像是把暑假作業做完迎接開學日的心情一樣吶。雖然我是不交作業和不做作業的類型」

「雖然不是很明白,這不是好事嗎,那個?不過反過來我現在,心裡好難受。雖說不是罪惡感,是知道變成壞事也置之不理之類的感覺」

「那又不是我的錯。而且我是將錯就錯的人,但是對愛蜜莉雅碳來說很困難吧。對眼前範圍裡的事物變糟糕了會感到不舒服我也是知道的」

放著不好的問題不管會急死人。顯然愛蜜莉雅也贊同抱有那樣的罪惡感,卻沒有彌補的手段的結果。

所以還是力量不足。因此,只能叫有足夠力量的人幫忙。

「地龍的準備,完成了喲。從那個大作戰以來才過了幾天,菜月先生的帕特拉修是相當有幹勁的樣子呢」

「是勤勞能幹的好孩子吧?不是現在的飼主,大概是原來的飼主氣質太好了。嚮導什麼的,沒有問題能行吧?會不會中途就迷路遇上危險?」

突然,混進對話裡的是和龍車御者台前的兩頭地龍─────帕特拉修和弗魯夫打招呼的奧托。

『言靈』的加護是只有奧托才能用的加護,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他和地龍交流的身姿那叫一個滑稽,就不細說了。

發現了昴溫暖的視線,奧托只能坦率地接受昴質問的內容「是是」地點頭,

「法蘭黛莉卡教的方法好像不錯,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喲。我覺得半天就能到了」

「是嗎……但是,你真的要跟過來麼?」

「這不是當然的嗎!」

看著信誓旦旦的奧托,昴點點頭後提出疑問。奧托瞪大眼睛用力地踩地板發出了聲音,

「不管怎麼說我和邊境伯也是第一次見面。雖然拜託了你介紹一下我,但是想到我不在的時候菜月先生是怎麼介紹我的話……已經,可怕到沒辦法單獨委託給你了」

「喂喂,被那樣信賴著我會害羞啦」

「嗯,確實,雖然交往時間很短卻有十二分的信賴哦─────我可是菜月先生不希望我做的事情我卻能準確地做出來的人才吶!」

像被說了過分的話一樣昴歪著嘴,在那之前沉默地聽著的愛蜜莉雅突然「噗呲噗呲」地噴了出來。

男人們把目光轉向那個笑容的時候,她舉起了小小的手,

「真的,兩人很要好吶。不管什麼時候都看到你們那麼要好地拌嘴,很令人羨慕」

「愛蜜莉雅碳希望的話也可以友好相處,但是不是吵鬧而是親熱喲。和愛蜜莉雅碳爭吵的份就讓出和奧托的交流時間吧,作為代替和奧托的交流時間,和愛蜜莉雅關係良好的成分就會在不停地發生。」

「那樣的話我和菜月先生之間就只剩下互相咒罵和毆打了吧!?」

說的好聽還是不好聽呢,雖然昴有意外的自信,但是要和奧托肉搏戰的話會有點不安。話是這麼說,看上去溫柔文雅的奧托實際上是有過相當鍛煉,昴已經親身體會過了。

以前的循環裡有過互相對罵到盡頭然後被狠狠地摔出去的經驗。得到對手不是門外漢的情報的線索表明,正面對抗的話要跪。

「這樣考慮的話,我的武力值相當的低吶。雖然知道還是很沮喪」

如前所述昴輸給了奧托,當然也贏不了有魔法的愛蜜莉雅。被法蘭黛莉卡完美地一發帶走,沉睡的雷姆和家裡蹲的碧翠絲也不用說。這樣的話,在宅邸的排名裡昴能夠取勝的對手是─────,

「啊勒,說起來我感覺唯一能夠打贏的佩特拉不見了,怎麼了?」

「雖然聽不見能不能打贏的可怕展開。佩特拉醬剛才為止還在宅邸的……啊,出來了」

對用消去法贏得空虛勝利的昴感到了吃驚,從宅邸的方向看上去愛蜜莉雅紫色的瞳孔動搖著。隨後被吸引看過去是,啪噠啪噠地搖擺著嶄新的女僕衣服下裙奔跑過來的少女的身姿。

「等一下,請等一下。昴,昴大人……呲」

「不用那麼焦急吶,不會像性格惡劣地那樣突然決定出發什麼的,我又不是奧托所以不會這麼做的啦。是吧,奧托?」

「你記得三秒前說過什麼嗎!?」

手放在膝蓋上呼吸繚亂的少女笑了,昴說出抨擊奧托的俏皮話後調整了呼吸等待著。然後輕輕地擦了擦額頭後的佩特拉抬起了臉。

紅潤的臉和圓溜溜的眼睛很可愛。她長長地呼了口氣消去了疲勞,那個天使的造型變成了笑容的形式,

「在您出發之前想把這個交給您。請拿好」

那樣說著的她拿出來的是,平淡無奇的一張手帕。

白色的布料邊緣用金色點綴的樣子,從指尖傳來了良好的質量和精緻的手工。收下以後,把它翻轉過來看的話,

「刺繡……嗎。嘿,真是很棒的東西啊」

白色布料的表面上,恐怕是佩特拉親自縫的刺繡。灰色和粉色,然後用黑色的線描的那個是昴小時候有很深印象的東西,從旁邊偷瞄的愛蜜莉雅「啊哈」微微地笑著,

「昴畫的帕克的畫,吧。厲害厲害,做得很好」

「我的變形的帕克做得真不錯吶。明明你還沒見過幾次」

「廣播體操之後的印章,每天早晨都硬推著給我嘛」

忘記敬語的佩特拉從脖子那拿出來的是,昴為村子裡的孩子製作分發的郵票─────每次參加每天的廣播體操,就能拿到在圖章上雕刻著畫的印章。

對照最新的變形的帕克到『憂鬱的星期一』就停了的那個樣板,拚命地一針針地縫出來的吧。

「即便如此還是做得很好。作為縫紉大師的我也不能輸吶」

「能收下……不是,可以收下嗎?」

「可以收下嗎,是麼。─────當然,我就感激地收下了。要擦血、汗和眼淚的話心裡會有點難受。作為護身符我會好好珍惜的」

看著謹慎地折疊著手帕,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前的昴的佩特拉。看見那竭盡全力的溫柔─────從旁人看瞇起來兇惡的眼神,露出呲牙的壞笑轉向了她。看到後,佩特拉把雙手貼到紅紅的臉上移開了視線,

「我在這裡等待您平安歸來。啊,姐姐和那個麻煩的人也是」

「為什麼我,像贈品一樣」

「現在,我的評價不覺得相當過分嘛!?」

接著愛蜜莉雅的話後面,奧托對她排在更後的處理只能苦笑。不知道恐怖的佩特拉露出微笑,一邊從後面看著她一邊吐出濃厚壓力的法蘭黛莉卡也想不能繼續下去了。

肯定在昴他們出發以後,法蘭黛莉卡會對她增加不少嚴厲的女僕教育吧。佩特拉,要堅強地活下去喲。

「那麼,雖然有點依依不捨,不過差不多該出發了吧」

「繼續在這裡說下去,就沒有早上早點出發的意思了吶」

永遠在說得起勁的時候斷掉,昴踩上了龍車的腳架坐了上去。然後向下伸出了手。

「請,愛蜜莉雅碳。來我的懷裡」

「偶爾去御者台上看風景感覺也不錯吶?」

「啊啊,真冷淡!E·M·K(愛蜜莉雅碳·真是·小惡魔)!─────這樣!」

冷淡的她強行拉著快要縮回去的手,向前傾向昴的愛蜜莉雅輕輕地走到了昴的前面。

舞動的銀髮弄得鼻子癢癢的,和小小的聲音一起她的身體登上了龍車。就那樣靜靜地坐在昴對面的座位上,歪頭看著一動不動的昴。

「怎麼了?」

「嗯沒,沒什麼?」

一邊說著,昴不經意地發出強烈的腳步聲走向她旁邊,到那裡噗通地坐下。對在廣闊的車內,卻用像在狹窄空間裡蹭過來的方法,愛蜜莉雅笑了。

看著那兩人交流的奧托「受不了」嘟噥著走向了御者台的座位,用手握著韁繩仰視正門。

「那麼就出發了。千萬別咬到舌頭喲」

「你才是別亂搖喲。急剎車的時候請先打一個信號拜託了。如果不那樣的話就不能好好地推倒愛蜜莉雅碳了」

「你在想那種事?」

「我!從來沒聽過那種陰謀詭計,什麼時候變成了共犯了吶!?」

愛蜜莉雅用蔑視的目光看著昴和奧托兩人,奧托喊冤也沒用有。

與其為人一樣一邊吵吵鬧鬧不講道理地喊著,一邊考慮著別人的事的昴舉起了手,

「那麼,以『聖域』為目標出發前進─────!」

「拉倒吧你!?」

御者台的奧托歪著嘴「太得意忘形了」發出牢騷,昴從窗口探出頭看向送行的兩人,

「那麼,不在家的時候就拜託了。還有……雷姆的事,請多關照」

「請交給我吧。取而代之的話,愛蜜莉雅和老爺那邊就拜託了」

「小心點,要平安地回來吶」

分別之際,對開玩笑的感情消失了的昴的聲音,法蘭黛莉卡和佩特拉二人一邊捏著裙子一邊敬禮。

非常謹慎地回禮後,昴這次才安下心─────是指,雖然很遺憾也沒到那麼深的程度,僅僅是意識轉向了宅邸之外

「喂,還不出發嗎,奧托。笨手笨腳的」

「接受不能啊,這個待遇!!」

說著,出發前緩解緊張的對話結束了。

「敬語和鞠躬的方法,要再次好好地讓你改回來才行呢」

「非常抱歉。稍微……有點,撒嬌了」

佩特拉低下頭,動作幾乎完美地遵循著法蘭黛莉卡的教導。頭腦記得非常快,確實是有教導價值的學生呢。

就剛才的樣子而言,沒必要因年齡小而生氣。

「我知道你前幾天與昴先生和愛蜜莉雅大人變得很親近。但即使如此,要記住現在是傭人和僱主的關係啊,不能因為沒有意識到而拋開它」

「─────是。真的,非常對不起」

包括了剛才舉止任性的事在內,少女正在好好地反省。

在那場合就要做出那個場合適當的行為,目送昴他們的工作應該能勝任的。但是剛剛她還是下意識地拋開作為傭人的身份,可能有作為一個少女目送昴他們離開的理由吧。

「你剛剛的做法並不優雅。所以那個做法要好好地,追加在下午的聽寫上」

「哇……要增加任務嗎?」

「做好了那種程度的覺悟吧。送行結束了以後要好好地算賬,你可是未來的時間裡有趣的學生啊」

說著拍了拍手,法蘭黛莉卡「撒」繼續說了下去,

「雖然愛蜜莉雅大人他們不在家,但是宅邸裡還有碧翠絲大人在。手也不能離開做飯和打掃。不早點結束的話,就沒有學習的時間了。佩特拉,趕緊幹活吧」

「是,老師。馬上就讓它結束!」

目送了吧嗒吧嗒奔跑的少女後,法蘭黛莉卡的嘴角稍微放鬆地露出獠牙。用手習慣性地掩蓋著那個笑容,法蘭黛莉卡朝已經哪裡都看不見龍車的身影─────離開宅邸的愛蜜莉雅他們的方向望去,

「這樣就遵照了您的吩咐了,老爺。至於是否能跨過『聖域』的門檻呢,那就是愛蜜莉雅大人和昴先生的事了」

閉上了眼睛,她沐浴在風中,

「愛蜜莉雅大人能越過麼?被魔女的血所束縛,在那個不可能逃到盡頭的樂園裡─────」

※ ※ ※ ※ ※ ※ ※ ※ ※ ※ ※

 

「那麼,果然帕克那傢伙一直沒有露過臉啊」

「嗯,是的。已經叫過好多次了,也感知得到還在結晶石中……因為這是第一次那麼長時間都沒出來,有點擔心而已」

快速飛躍的龍車裡,相鄰的昴和愛蜜莉雅的對話在車內迴響。

在『避風』加護所影響的龍車裡,風的聲音和外面的噪音之類的雜音系統大概都被切斷了。而且還是以相當快的速度奔馳著,在最小幅度的搖晃和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的狀態下也是一種做夢般的感覺。

就像是新幹線的特等席,也許就是品味著這種奢華的感覺。不過,昴也沒有坐過特等席和自由席的經驗。

不管怎樣,在這安靜的車內響起了兩個人交流的對話。並且,交流的內容是這幾天裡才發生的異變─────本來是經常呆在愛蜜莉雅身邊的,打攪接近她幹各種事的昴,並且像父親一樣的小貓消失了的話題。

「回想起來,從返回宅邸前就沒露過臉吶。最後看到的是……」

「我在王都,庫珥修大人的宅邸裡的時候。雖然我以為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但為什麼從早上開始就不見了身影呢。就算呼喚它,也不肯露臉……是生氣了嗎,有些感到不安」

垂下頭,愛蜜莉雅不想讓昴看到自己的臉地用手指撥弄著頭髮。這幾天,她的髮型是固定的銀色的三股辮。

昴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察覺到了那視線的意圖後「嗯」地點頭,

「和帕克說話的那天,最後的契約是『髮型做成三股辮』。雖然說不出以後會變得怎樣,但現在就保護著這個」

「髮型和帕克的契約是真的啊。不覺得相當的……隨便嗎?雖然頭髮也說是女人的生命,那樣的話帕克的契約和握著生命是一個意思啊」

「我也覺得是非常馬虎的代價。雖然走出森林的時候還不知道,明明是和帕克那樣的精靈契約,就像現在一樣,條件什麼的太過於輕率連羅茲瓦爾也感到吃驚呢。本來應該是要巨大的魔力之類的或者必須是複雜的條件之類的」

對放鬆了無力的嘴角的愛蜜莉雅,昴像沉思那樣地點了一次頭。不過,為了馬上甩開她那個孱弱的笑容而提起了嘴角,

「嘛,其實也已經消耗了愛蜜莉雅碳的一部分時間了,那是對我來說非常巨大的回報了」

「就是那樣,不要太過輕易說出輕率的話。如果是重要的事情或是更重要的事情我想留在心裡」

愛蜜莉雅向昴接觸所用的露骨方法開始增加不滿。聽到之後昴輕輕地舉起雙手搖頭,

「在重要的場合傳達給愛蜜莉雅碳的台詞要好好地珍藏著喲。因為現在是平時的日常,有好多可以告訴愛蜜莉雅的甜言美語」

「真是的,昴就是個會說空話的人。……不要,臉可能稍微有點紅不要看過來」

對著伸出手掌轉動著想要擋住臉的愛蜜莉雅笑了,昴確認了成功達成目的。然後拉回了偏離的話題「即便如此」繼續說著,

「帕克不在的話,真的對戰力方面感到不安吶,這個旅程。奧托的武力值也靠不住,我就不用說了。呃,愛蜜莉雅碳沒有帕克話也很辛苦吧?」

「啊,那樣的事要提前說了啊。先說一句,就算帕克不在我也是能好好地使用魔法的。不只是帕克,和微精靈的孩子們的契約也是。和那些孩子之間的溝通也沒問題的,所以我會戰鬥的。不管發生什麼都會保護你的」

「不要在男子漢的我面前說吶。這樣我就會變得沒出息了。那句台詞,總有一天我會對愛蜜莉雅碳說的,請在等一下」

「嗯感覺是不會抱有期待的等待呢」

像證明愛蜜莉雅所說的話一樣,她立起的指尖上聚集了微精靈們的光輝開始漂浮著。和由里烏斯的准精靈相似,比起那個存在感要更為薄弱的微精靈─────和帕克相比輸出有天壤之別吧,至少好像確認了這些成員是武力值為零的的集團…

如果只能依賴整個集團裡唯一一個女孩子,而且還是對迷戀的對象,這種沒出息的話。

「如果要說那個的話,討伐白鯨的時候我也只有依靠別人的力量吶。依靠了雷姆,之前也是……啊勒,實際上我沒有自己衝出重圍的經驗!?」

當然,是作為他自身視角的話題,給予自覺過低的評價結果暫且應該要保留。

但不管怎樣,在龍車裡說出反省的話也沒有被譴責,昴回想起的是他抱有自身強烈反省的念頭被衝口而出感到吃驚。

「但是,『聖域』啊。實際上,是怎樣的地方呢」

剛剛結束了反省,昴發呆地眺望著窗外的景色一邊低語著。

聽到『聖域』這個詞,大概是宅邸循環的時候─────在這個世界上,被捲進第二次循環最深入的時候。就那樣錯過了和『聖域』有關的話題的機會,拖延的結果就是現在這樣。

雖然從魔女教的襲擊避難時有一次,走向『聖域』的機會,但是因為貝特魯吉烏斯的惡行導致沒能實現。

最終結果,對昴來說『聖域』只是代表一個位置的名詞。通俗得聽來並沒什麼危險的印象,從法蘭黛莉卡口中聽到的幾個有關『聖域』的注意事項卻勒緊著鬆懈的思考。其中,

「要當心加菲爾,麼」

「昴也沒有見過他啊。我,也只是聽說過名字而已。法蘭黛莉卡也沒有詳細地告訴我」

和昴一樣低語著,不安的表情走上了愛蜜莉雅那整齊的眉毛。她恐怕想到的是,和昴一樣的場面吧。

說出了應該注意的人物加菲爾情報,但是關於這更詳細的情報法蘭黛莉卡卻拒絕回答。

對於這點零星的情報昴抱怨著,她卻頑固的說「因為這是誓約」不肯讓步。愛蜜莉雅他們也只好就退讓了。

「果然更加應該打聽的吶。明明知道對方是危險人物,卻只知道名字什麼的太過隨便了啊」

「沒辦法啊,因為有誓約。約定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絕對不可以侵犯的。契約也好盟約也好誓約也是,它們之間的輕重和嚴重程度也是一樣的」

一邊揮動著手指,愛蜜莉雅對昴使勁地說著。

聽到了所謂的契約誓約盟約,可不單單是語言遊戲後,突然產生的疑問跟著舌頭說了出來,

「愛蜜莉雅碳和帕克之間締結的是契約。法蘭黛莉卡對羅茲親不肯退讓的情義是誓約。那麼,王國和龍交流的是盟約……是這樣嗎?」

「雖然並不能清楚地區分,我的契約是和個別間的約定。誓約是一方對另一方發誓的約定。我認為盟約是超越個人和時間聯繫在一起的東西。因為我被那樣教了」

「原來如此。確實這樣認識的話容易理解」

理解了愛蜜莉雅的說明後點頭,然後昴粗暴地搖頭「但是啊」繼續說著,

「用了相當誇張的台詞修飾了啊。約定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來著?」

「約定……約定是非常重要的事。當然誓約也是,不過契約實際上卻沒有必須守護的強制力。即使沒有,也要遵守約定。是為了守護而努力的感情吧?即使誰都看不見,誰都沒注意也要遵守約定。對方也好自己也是,要盡全力那樣做」

把手放在胸口,愛蜜莉雅凝視著隨口提問的昴。那個柔和的語調,絕不是責備一樣的感情。正因為如此,心裡很難受。

「我會一直堅信的,為了完成約定而努力。約定是為了連接彼此之間的信賴一樣的東西吧?」

「那時候真的非常抱歉─────!」

在感覺不到搖晃的車內趴在地板上,昴正面向愛蜜莉雅正式地低下了頭。

昴在地板上擦了擦頭保持土下座的姿勢,愛蜜莉雅突然大吃了一驚,數秒回想起自己的發言後就理解了昴的行為。

「啊,並不是想責怪昴的。確實昴沒有遵守過和我的約定,因為之後也沒有好好道歉將錯就錯,我也是變成了『什麼啊真是的』這樣的狀態」

「痛痛痛耳朵好痛啊!」

「之後我也有單方面地好好反省了啊。雖然固執的我沒有馬上和昴和好也有不對。真的,對不起吶」

「痛痛痛胸口好痛啊!」

「關於約定的事也是,可能是我太過深入考慮了。你看呢,因為我是精靈術師,契約的事比起普通人更加切身體會。對精靈術師來說和精靈的契約是比什麼都要重要的東西所以變得太過敏感了……嗯,對我來說約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果然昴該反省」

「痛痛痛心好痛啊!」

在龍車裡面說著的時候昴回想起那個時候的糾紛,在稍微有點鬧彆扭感覺的愛蜜莉雅面前昴平身低頭。

王城的休息室裡,她為何有如此氣憤的理由也清楚明白了。

只是對違背了約定的事情感到憤怒。對她來說,約定其本身就是一個擁有非常沉重意義的東西。對輕率打破那個約定的昴,即使內心溫柔的她也平靜不下來。

昴毫無自覺地,踐踏了愛蜜莉雅心中重要的東西。

「反省,了嗎?」

「反省過了。比海還深,比山還高,比天還寬,比宇宙還大地反省了」

「那樣的話就好了,原諒你吧」

用手指輕輕地碰了碰抬起臉的昴的額頭,然後愛蜜莉雅用那個手指貼在嘴唇上微微地笑了。那是沒有憤怒感情的安心,這個的動作太可愛了讓昴說不出話。

察覺到昴的呼吸像魚一樣一張一合,愛蜜莉雅突然把頭轉向前進的方向。

「『聖域』裡的加菲爾。而且羅茲瓦爾和村裡的人們……有很多必須要說的事情,現在開始就心跳加速了吶」

「幹什麼,不會讓愛蜜莉雅碳遇到危險的。信賴作為第二肉盾的我吧」

「二號?那,一號是?」

「現在,作為龍車的御者和我的帕特拉修在一邊調情著喲」

對若無其事的奧托大喊肉盾的昴,愛蜜莉雅這次真忍不住笑噴了。

一邊對她那笑容感到滿足,一邊昴思考著她所說的等待接受的重重難關。

來自異世界之後,連放鬆的空暇時間也沒有過,一直都接連不斷地發生問題。

前往『聖域』的途中,內心泛起的不安比初始到訪『聖域』所帶來的期待要多很多。因為其中有法蘭黛莉卡直接煽動的情緒,和包括羅茲瓦爾在內村民們不回來等等的事也發現有很多可疑的地方。而並昴他們自己呼叫帕克也沒有回應,宅邸裡還留著很多不安的要素和遺憾。

「在考慮,雷姆小姐的事嗎?」

「……你明白麼?」

愛蜜莉雅歪著頭,盯著沉默的昴的側臉。

她的舉止讓銀色的長髮從肩膀上滑落,用自己的手指撩著三股辮的尾巴說「我明白啊」

「就和昴關心我差不多,我也可以關心一下昴的事的說」

「也就是,愛蜜莉雅碳一天到晚都在關注和想著我的事?」

「啊,應該是那個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左右」

「那也就三個小時……切!」

「那個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

「聽到正確的數值我會受傷喲!」

愛蜜莉雅打算呼喊出詳細地分割出現實時間的數字,昴小小地歎氣之後撓了撓臉頰,

「拜託給法蘭黛莉卡和佩特拉了,沒有擔心喲。雖然沒有擔心……應該是不會擔心的卻湧上一種令人不安的心情,我不知道怎樣好好地表達出來」

「擔心也是沒辦法的。因為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這麼想的話,稍微有點令人羨慕呢」

「先說好,我對愛蜜莉雅碳也是一樣……現在,想讓我這麼說是吧?」

「嗯,使壞了。抱歉吶」

對吐出舌頭道歉的那個動作什麼都能原諒。

禁不住喉嚨鳴響的昴面前,愛蜜莉雅說「但是」抬起頭看著這邊,

「更擔心的是,碧翠絲的事吧」

「……難道愛蜜莉雅碳,和我心靈相通嗎?我已經看到結局了」

「平時的話『不可能擔心你的』會這樣裝壞地說,但是今天卻說不出來。這就是非常擔心的證據吶」

被說中的聲音所刺了,昴咬住嘴唇露出後悔的表情。

但馬上那個表情又被別的表情擊潰,

「並不是擔心什麼的喲?只是,最後一次吵架分別了之後一次都沒有相見。這樣子離開宅邸不見面什麼的,情況會變得稍微有點壞。沒錯,就一點點。就這麼一點點而已,就指頭那麼一點」

「雖然聽起來有點下流,錯覺麼」

「說是錯覺的話不如說是我的錯」

一邊稍稍對想看見的情緒變化感到高興一邊隱藏著,昴笑了,注視著不明所以歪著頭的愛蜜莉雅

「碧翠子的家裡蹲越來越惡化了,作為原家裡蹲的我也自覺有很多責任該怎麼說呢」

「家裡蹲……昴,確實對那個知道得很詳細吶。碧翠絲,會出來嗎?」

「很難的事情吶,這個。沒有什麼很大的契機的話強行拉出來也不好,不過話雖如此,花費時間等她也太縱容她了。真是的,家裡蹲無論是哪個傢伙都讓人棘手啊……啊!我也是啊!」

剛踏上決定好的道路,修正了話題的方向。

不管怎麼說,既然已經去往『聖域』就不能再推遲了。

「等到回去以後,要和碧翠子說各種各樣的事吶。結果,還是必須要打聽出非知道不可的事」

「碧翠絲也好帕克也好,總覺得知道些什麼卻隱瞞著吶」

「我也有同感。雖然法蘭黛莉卡也是那樣,難道和那個宅邸有關的人都喜歡故弄玄虛地說話有拖延解答癖好嗎。這已經是病態了。而且是非常不好的病態。碧翠子那傢伙,也只是在意還給我福音書而已」

和碧翠絲故弄玄虛的言詞一起被退回來的福音書,現在也好好地保管在昴的身邊。如果作為隨身行李放置的話還好,最壞的情況可以帶著作為盤問羅茲瓦爾的手段。

因為令人毛骨悚然所以悄悄地藏在了袋子裡的深處。

「─────好像要進入森林了」

突然抬起頭的愛蜜莉雅用手指撥開一邊的劉海,環視四周說著。受到影響的昴也抬起臉,從龍車裡確認那句話的真偽。走近小窗口眺望外邊,確實周圍的綠色變得濃密了起來。

「看不見外邊也能立刻知道啊」

「我是半妖精啊,就是說也有妖精的血。被人稱作森林的一族,所以妖精和森林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然後,愛蜜莉雅一邊浮現虛偽的微笑一邊說著。

空洞的感覺淺淺地刺激著昴的皮膚,昴環視周圍查看有什麼事發生。當然,和眼前看見的一樣附近並沒有產生什麼影響。

龍車裡面依然,通過『避風』的加護和外界隔離著。

但是,

「─────!?喂,等等!」

「─────」

突然愛蜜莉雅纖細的身體搖晃著,昴接住了毫無防備就快要倒下去的她。

像在地板上滑過去的氣勢一樣抱住了無力的愛蜜莉雅,閉著眼睛的她以痛苦的表情小小地喘息著。

「欸,愛蜜莉雅碳!?發生了什麼,愛蜜莉雅!?」

愛蜜莉雅連回答也做不到。痛苦著,除了很淺快的呼吸和表情外沒有發燒也沒有出汗。

輕輕抱起她的身體,昴立即判斷到自己是解決不了的。龍車向前面奔馳著,昴粗魯地把頭伸向和御者台相連的小窗

「奧托!有點不妙啊,愛蜜莉雅突然倒下了!有藥什麼的嗎……」

「啊,菜月先生,對不起」

中斷了昴焦急的話。然後,發出聲音的奧托額頭上流出了汗,那個聲音彷彿失去了力量一樣回頭看著這邊。

注意到的變化有兩個─────首先,龍車停了下來。兩頭地龍帕特拉修和弗魯夫停下了腳步,站在樹木群中一動不動。沒有注意到停車,應該是剛剛的感情太激動了,然後這之上的問題接著發生了。

就是,第二個巨大的變化─────,

「堂堂正正地從正面走來,不是很有膽量麼,外來者」

吐出像唾棄一樣的台詞,和字面不同沒有一點友好的感情。

僅僅的一句話,那是得知那個人的人品的發言。

那個印象是正確的,不會辜負威嚴地挺直站立在龍車前那個人物的外表。

倒立的金色短髮,額頭有顯眼的白色傷痕。銳利的眼神有著因為三白眼而被不斷嘲笑的昴所不相上下的猙獰,猶如貓科猛獸一樣白色的犬齒。駝背的身高作為男性比平均要低,然而嬌小的身軀卻又容不得他人輕視,從全身洩露出彪悍的氣息

「雖然不知道你們是誰,看起來像是『穿透的椿一樣尖細脆弱』的傢伙吶」

「嘿,啊?」

沒聽過的措辭令昴發出了發呆的聲音,聽到了那個對方判斷是昴他們膽怯了,「蛤!」換了口氣笑了。

「啊?沒有嚇到吧,喂。確實你們運氣不好。不管怎麼說,你們私自闖入的地方是這裡,而且又遇上了本大爺啊」

男人猙獰地笑了,咬合著牙齒發出響聲,強有力地握緊自己的拳頭壓低身體擺出了戰鬥狀態。保持著那個姿勢,一言不語地仰望著這邊,

「在本大爺加菲爾面前出現你們的運氣也到盡頭了。變成『左右流動的巴佐瑪佐』吧!」

那個自報姓名的小流氓,停下了連珠炮般的斥責話語,腳踩入了地面。

之後,世界像反轉了一樣的衝擊向昴他們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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