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惡毒的怠惰

終焉的結束吧!然後然後然後然後後後!在我這份愛面前,在勤勉的我的侍奉面前!將那身體,那生命,那靈魂,統統────獻上!」

在她宣告的同時,覆蓋著天空的手腕一齊向這邊傾注下來────而圍著貝特魯吉烏斯周圍那群瘋狂的魔女教徒們也手持十字架短劍開始衝了過來。

與之相對,這邊卻因對方突然出現而反應慢了一步。

周圍的討伐隊現在還因背後的爆炸而混亂著,同時也對處在那濃煙滾滾爆炸中心────在那裡的兩位主力的安危而擔心。但是

「沒有給你們發呆的時間了!在這裡,只有────殺或者被殺!」

揮舞著巨大的柴刀的里卡多露出尖銳的犬牙這樣大吼著。僅僅這一句話就讓獸人傭兵團從混亂中恢復,以身作則帶頭做為先鋒讓獅虎跑了起來。

同時,騎士們將視線集中在高舉著騎士劍的由里烏斯身上

「不要被這些卑劣的傢伙擾亂內心!我們背後就是我們應守護的國民這一狀況沒有任何改變。────全員,突擊!!」

揮下劍的同時,由里烏斯的地龍向最前方衝去。而騎士們也高舉著自己的武器跟隨者這位最優的騎士。

而在這傭兵團和騎士聯合隊最前方的是────在優雅的黑色地龍身上,以難看的姿勢緊緊扒著的菜月昴

在兩隊的領導者平定自己隊伍混亂之前,昴已經命令帕特拉修衝向襲來的魔女教的先頭部隊。

沒有勝算

不如說對於戰鬥力方面完全沒有變強的昴,只要碰到一個僅僅揮舞著短劍的魔女教就會被殺的無力存在。

但知道如此昴還是不得不跑在前方,那是因為────

「喂,培提公!瞄著我! ────,你這混蛋那許許多多的手,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哦!!」

「─────嘖!?」

壓抑著內心的恐懼,盡情地用作出挑釁的笑容同時對他豎起中指。貝特魯吉烏斯臉上的狂笑漸漸凝固了起來。

彷彿要證明昴的發言一般,昴通過韁繩操縱帕特拉修迴避著蠕動襲來的不可視之手。

對伸長的手臂通過右傾來躲過,筆直刺過來的手掌則壓低身體略過。急速從正面迴旋過的手臂群通過急停來迴避,從四周突刺的魔手則加速跑過。

並不是說昴的操縱技巧有多高超,而是帕特拉修能通過韁繩立刻理解昴的意思進行動作可以說是成功迴避的關鍵。

於是對著總能以毫釐之差避開手臂而證明的剛才話語的昴。貝特魯吉烏斯那女性端正表情因極大的憤怒和屈辱而扭曲。

「何等荒唐……這不可能!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的,給予我的,那僅僅給予我的寵愛!你那雙眼睛能看到看到看到!?」

「說不定魔女是個見異思遷的人呢? 阿拉阿拉,被人當玩膩了? 好─可─憐─呢!!」

「何等的侮辱!何等的屈辱!何等的恥辱!不僅僅是對我,竟然敢連我敬愛的那位都敢侮辱……不應原諒! 不可原諒! 不能原諒!!!」

用手按著充血的眼睛貝特魯吉烏斯唾沫橫飛地追擊著昴。成堆的黑色魔手合成一個強大的手掌要碾碎昴一般衝向了昴,而帕特拉修迅速向左迴避突破────而受到餘波影響的土地翻捲了起來。草原上被深深印下了一個彷彿巨人手掌般的裂痕。

「真危險誒!真的是連續擦彈呢……不過,這樣的話!」

貝特魯吉烏斯眼中的憎惡熊熊燃燒,完全忘我地只盯著昴進行攻擊。

昴一邊因被狂人的鎖定攻擊而感受著全身起雞皮疙瘩般的恐懼,但同時也對事態朝自己想的方向發展而捏緊了拳頭。

根據上次輪迴的情況來說,能夠預測到附身之後復活的的貝特魯吉烏斯那不可視之手數量的增加。

如果讓那個普通人完全沒法看到的必殺魔手肆意攻擊的話,那麼僅僅在數量上有優勢的討伐隊應該會被逼入被殲滅的狀態這個情況也能夠預測到。

因此昴選擇徹底煽動貝特魯吉烏斯作為魔女狂熱粉的執著心,讓自己成為他攻擊的焦點。

在這時候,後方魔女教和討伐隊每個人都陷入了纏鬥。

數量上佔優的討伐隊發動初次攻擊給魔女教帶來沉重一擊,可以看見魔女教的先頭集團被打得血沫橫飛。可是,對於在那邊彷彿滑動般移動著的令人恐懼的魔女教,騎士們因沒有習慣與之對戰而漸漸被拖入了苦戰。

牽制住他們,馬上就會增員什麼的────這種想法未必太過想得美了

至少,如果對人作戰有著無雙實力的威爾海姆現在能在場幫忙的話情況想必會好很多。昴如此後悔著。

「因為我想得不夠周全而導致失敗嗎……如果有著死了就能附身的能力的話,應該提早考慮到有著自殺這類的手段!」

原來的貝特魯吉烏斯所乘坐龍車會發生爆炸,恐怕就是這個原因。

貝特魯吉烏斯事先在教徒體內設置了炸彈一類的東西,根據狀況的改變會給出引爆的指示。

結果完全地將貝特魯吉烏斯舊的肉體,龍車以及附近的主力完全捲了進去,還成功附身了新的肉體。

在濃煙滾滾的爆炸中心,還是無法看見威爾海姆和菲莉絲的身影。────當然也不覺得他們會就這樣被炸飛。

「雖然再樂觀也不覺得他們能毫髮無傷。────按計劃行事,拜託了!」

「看招看招看招看招看招看招招招────!!」

一邊晃動著頭的貝特魯吉烏斯一邊瘋狂地想要把道路堵塞般展開不可視之手。但,昴立即將向那些手回擊斬斷,迅速拉近距離朝著一臉驚愕的貝特魯吉烏斯的臉上

「嘿~呀!!」

「噗呼!?」

漂移過來的帕特拉修用支撐腿鏟飛一塊土,而那飛散的土塊直接砸在了貝特魯吉烏斯的臉上。對著那塗滿泥土的臉豎起中指,在她周圍打著轉誘導著他。

「嘿~嘿~,有再多的手腦子蠢的話也沒什麼用哦。我和帕特拉修可是心手合一的心靈之友,好好學著喲。你,是不是很怠惰呀!?」

「─────嗉嗉嗉!!」

已經憤怒到語言無以言表,貝特魯吉烏斯無言地釋放著死亡之手。

但是,被昴這已經登峰造極『嘲諷』這技能弄得亢奮起來的貝特魯吉烏斯,思考中混入雜音的他在攻擊上毫無章法。

也就是說,他無法好好發揮這難得的無數手掌的優勢。

「大腦的處理跟不上呢。對於軟體的要求,硬體這邊跟不上什麼的就像個笑話一樣呢。你的大腦,是不是平時被你震太多了!?」

在這走錯一步就會殞命的情況下,昴對於自己還能這樣以輕佻的口氣說話的精神狀態忍不住笑了出來。噗嗤,笑聲不禁漏了出來。而在這情況下更是對貝特魯吉烏斯起到了挑釁的效果。

明明是命懸一線的戰鬥,但卻好像習慣一般迴避著。

僅僅是在數小時前才剛剛和帕特拉修步調一致,感覺就好像呼吸和心跳都在一個頻率上,相互的意思也能確實通過韁繩傳達。

這應該就是由里烏斯所說的『給予信賴,順風而行』麼

────那句話的意思,現在不是從表面而是內心真正地理解了!

「────魯!!」

衝破揚起的塵土,由於急迴旋產生的離心力讓內臟來回翻動,而比起因此產生的嘔吐感,昴現在更多的感受到的是腦子發熱。而這時他捕捉到了一個聲音。

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如果沒有聽錯的話那個聲音的主人是────

「昴(斯巴魯)────!!」

在行駛速度迅速提高,準備脫離戰鬥區域的龍車的窗戶中,遠遠看見愛蜜莉雅探出身體任風吹亂她那長長的銀髮。

從戰鬥區域逃離────這時不僅僅是她所乘坐的龍車。周圍,載著村民的行商人們的龍車也同樣開始逃走,護衛的數名騎士也開始保全他們的避難,這些都是和前面商量好的一樣。

────魔女教會有最後的掙扎,這是預想到的事態。

陷入戰鬥的時候,如果非戰鬥人員在場的話面對那些毫無憐憫的傢伙的話很會變得難對付。所以,事先就告知了行商人們在開戰的時候立刻進行避難。為了不讓他們因突發情況而慌亂,事先在相對冷靜的狀態下和他們說明情況並預備了各種各樣分配乘坐的方案。

當然,也告知了拉姆會不得不從別的道路駛向聖域────

「為什麼……!?」

昴,並沒有將這些告訴愛蜜莉雅。

漸漸遠行的龍車中,可以看見愛蜜莉雅那因悲痛而有些扭曲的臉。

明白那是因為難以忍受的因背叛造成的衝擊而露出的表情,昴的內心也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

但,昴壓抑住內心的衝擊,不管自己身處在風暴和震擊的最中心,熟練地從韁繩抽出一隻手豎起了大拇指。

「交給我吧,我能輕鬆獲勝的,我可是菜月·昴哦!你先過去吧,愛蜜莉雅碳! ────我會馬上追上去,給你一個感動的擁抱的!」

「─────嘶!!」

不知道那邊能不能看到這邊自信的笑容,這邊只聽聽到龍車駛向遠處森林小道漸行漸遠的聲音。

在確認了她暫時平安無事地從戰鬥區域脫離的事實後,昴深深吐了一口氣並重新面向了貝特魯吉烏斯。

「能老老實實地等我真是有些意外呢。你是那種讀懂風情的的人?」

「閉嘴閉嘴閉嘴!我從未停止過行動,只是全部被你躲過了而已!傲慢!不敬! 對於魔女的愛!魔女的擁抱!那不肯接受的愚蠢! 為什麼你要這樣……!」

「哦哦,原來你攻擊了啊? 你那些手,看起來慢的要死好像停下來的蒼蠅一樣我就搞錯以為你停下來了呢。你想繼續那樣慢悠悠地繼續也可以哦,我這邊也……哦~~」

一味挑釁著怠惰的昴,不禁對戰局的改變感到欣喜。在與貝特魯吉烏斯一對一對戰的後方,魔女教與討伐隊衝突的場面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總的來說,幾名魔女教的教徒隨著飛揚的血霧飛向了天空。

「嗚哇哇哇!!」

揮舞著閃耀的寶劍在血與陽光中來回斬擊,刀刃以恐怖的速度狂舞著。在斬擊的行進路線上,所有的手腕,腳,頭,身體都在那鋒利的刀下一刀兩斷,而被吹飛的敵人則被接下來的騎士們追擊逮住。

那是全身浴血,在戰場中使用劍的鬼────威爾海姆參戰了。

「────威爾海姆老爺子!」

對他的健在昴不禁歡欣雀躍,而貝特魯吉烏斯憤恨地咬破了嘴唇。

彷彿呼應著昴的喝彩,貼著地面滑行般,威爾海姆將另外兩名教徒的腳一刀兩斷。襲來的火球微微側身躲過,沐浴著背後爆炸的爆炎帶來更多的死亡。

由於威爾海姆的參戰,一下子勝利的天平向這裡傾斜。

里卡多或是由里烏斯也隨著威爾海姆開始了猛攻,每當巨大的柴刀揮舞起來就會有肉被碾碎的聲音,而每次騎士劍一閃則會迸發出魔力的火花。

而在更那邊,在爆炸中心的龍車那邊。在煙漸漸散開時慢慢向外面爬出來,有一個僅僅以燒得只剩下肩布蔽體的人。

那是菲莉絲。雖然覺得他近距離受到了爆炸的影響還是無事活了下來。而且那能錯認是女性的美貌以及纖細的秀髮看不出有受到任何損傷。看來只有衣服沒有倖免於難。

「啊啊,真是的────感覺都死了一次了!威爾爺!感覺已經無法原諒那群傢伙了,把他們切成碎片!」

揮舞著小小的拳頭,半裸的偽娘向劍鬼投去了應援。

對這個戰局以及菲莉絲那稍微有些讓人感到不安的話語,昴向貝特魯吉烏斯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

「捨身一擊的自爆中沒有被害者……大局也已定!你差不多該放棄了!」

「放棄? 這種事情,這種荒唐的事情,這種愚蠢的事情你以為我會允許嗎!? 就因為我,是『怠惰』的擔當你就認為我會像那樣,放棄思考和決意就沉淪那樣『怠惰』的選擇嗎!? 沒有比這更侮辱的事情了!屈辱!我是盡我所有可能勤勉地,去回報那份愛……!僅僅就是這樣,如果一定要找一個雪恥的理由的話────!!」

張開雙手,貝特魯吉烏斯全身迸發出的不可視之手突然一下子消失了。

對那貝特魯吉烏斯的舉動昴有種不祥的預感。但為了進行迴避而拉開的距離此時卻成了絆腳石,趕不及縮短與他之間的距離。

結果

「魔女啊!我深愛的那位!向您獻上,請讓我獻上!將這些,愚蠢的背棄寵愛的背德者們喲!!和這些不懂愛苛求的傭人喲!」

「等下,貝特魯吉烏斯────你這混蛋!!」

「來吧────這即是『怠惰』!!」

下個瞬間,黑色波浪像要覆蓋戰場般擴散著────戰線崩潰了。

※ ※ ※ ※ ※ ※ ※ ※ ※ ※ ※ ※ ※

貝特魯吉烏斯·羅曼尼康帝 ,擔當魔女教大罪司教『怠惰』

對昴來說與這個男人對峙已經是第四次了,即使斷言這個男人是昴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最讓他受苦的難敵也不為過。

昴在這個世界殞命不斷輪迴的次數已經達到了11次。在這之間,對於昴來說一次也沒有以相同的方式在相同的點死過,每次的死亡都是伴隨著難以磨滅的觸動銘刻在靈魂之中。

在無從抵抗的實力差面前,或者說是在無能為力的不講理現實面前,有時是因為粗心大意產生意識上的空隙,然後導致互相想法的不同。最後使得菜月昴在這個世界不斷地不斷地殞命。

有時是令人厭惡的敵人。有時是令人心碎的對手。有時則是壓倒性的強大存在。而與之相對。無力的菜月昴經歷好幾次意志被摧毀。

即便這樣昴也再次重新站了起來,而只有面前這個男人的歹毒和前面的本質出奇地不同

肉眼無法看見伸長的手腕,能撕碎一切的『不可視之手』。

拋棄死去的肉體,將靈魂轉移到部下身上續命的『附身』。

還有那,在多人作戰中可以說是令人最頭疼的權能『怠惰』。

早已經被忘記的恐懼開始吞噬盡戰場,本身鬥志高昴打算一氣呵成結束戰鬥的討伐隊的戰意一下子被粉碎了。────不,粉碎的不是戰意,而是理智。

「─────!!」

「────啊!?」

悲鳴和慘叫在戰場迴盪,大多數的人都丟掉了手中的武器。而且,最壞的是貝特魯吉烏斯『怠惰』對魔女教徒沒有絲毫的影響────。

「住手────!」

這樣喊叫著,但他們豈會因此而停止。話語什麼的在此時是如此無力。

比起昴的叫聲,揮舞的十字短劍更快地開始收割生命。噴出的血液伴隨著此起彼伏的悲鳴。前衛就這樣一下子被突破了。

對於昴來說並不會受到『怠惰』的影響。所以他並不知道對於他對那些精神被污染的人到底受到什麼樣的影響。但是,在那個影響下的人都陷入了現實中沒有的幻覺,幻聽,痛苦地口吐白沫翻著白眼被逼到發狂的邊緣。

能勉強抵抗那個影響的,在由五十名組成的討伐隊中之中有十五名。剩下的不是已經趴在了地上,就是已經倒在了魔女教的刀下。────而不幸中的萬幸,僅僅是這邊主力都還健在這件事。

「真是奇怪────!這不是?和白鯨的霧那時候一樣……嘖」

面對正面斬過來的三把利刃,一下揮舞遍將三者統統擊退。威爾海姆一邊拉著倒下同伴的身體一邊後退。同樣里卡多兩腋下夾著貓姐弟,由里烏斯也詠唱起風的魔法揚起沙塵妨礙視線進行掩護。

「喔,比想像中剩下更多人呢!太棒了,真是可喜!剩下這麼多有素養的孩子的話,可以說教團未來安泰無憂了呢!」

「素養……?這混蛋說什麼呢! 但,目前的情況也……」

很糟糕

僅僅是這一招就讓整個戰局扭轉了過來

戰力上來說的話加上精神污染前所削減的數目,數量上來說是五五開。但是這邊比起死者更多的是傷者,健在的戰鬥力也要分出手照顧他們。

另一邊魔女教那邊完全不在意負傷的同伴,他們的治療方法就是毫無躊躇地踏過同伴的屍體,受到致命傷的話就直接抱著同歸於盡的覺悟衝進人群。

比這還要糟的是────

「你,看來是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而佯攻呢?」

「────嘖!」

昴的目的被貝特魯吉烏斯所識破,動搖的表情一下出現在了臉上。

而看到這一幕的貝特魯吉烏斯拍著手一臉愉悅地歪著頭。

「原來如此!實在是,實在實在實在是,勤勉的想法!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不可視之手和別的手指的事情的 ,但知道這些後,至今為止,所有的行動都能理解了! 然後……理解了這些的話,也就沒有繼續陪你玩的理由了吧?」

說完,便轉過身。視線投向了魔女教和討伐團交戰的地方,如果從影子伸出來的手指也朝向那邊的話,那麼無可避免地那邊恐怕會變得更加劣勢吧。

對他那歹毒的行徑昴吞了一口口水,命令帕特拉修試圖從這狂人的背後衝撞他。至少,如果能夠撞上他給他造成不致死的損傷的話────

「────你,是怠惰嗎?」

「────嗚哇!?」

但是,那焦急地奔馳著的身影想做的事,對於貝特魯吉烏斯來說瞭如指掌。

在昴的視線之外,影子默默地伸長著────從正後方接近的不可視之手抓住乘風而行的帕特拉修的尾巴,輕巧地就將地龍那巨大的身體投向了空中。

在以難看的姿勢飛到了空中,在經歷全身都感受到風壓的漂浮感後,前後左右都分不清地,感覺要被風撕裂般重重地落下────後背重重地砸在了草地上。

「嘎────哈」

全身嘎吱嘎吱作響,感覺眼冒金星,視界變得一片黑。

落地的衝擊從背後傳遞到了內臟,痙攣的肺難以吸入氧氣,喉頭湧上的嘔吐物帶來強烈的灼燒感。

然後遲來的痛感接踵襲來,頭好似嗡嗡響著,手腳則遍佈著像被雷擊中般的痛感,因疼痛而搖晃著身體的昴從喉嚨中擠出幾聲呻吟。

────好痛,糟糕了,完蛋了,好痛,好痛,糟糕了,完蛋了!

麻痺的手足和痙攣的內臟,這些疼痛佔據了意識,那思考停滯的大腦中不斷傳出恍若詛咒般的危險信號。

昴心裡已經明白了自己必須馬上行動起來,而正確的行動的已經成型。

此時理性早已輕易地被擊垮,只是一個勁地遵從著本能。

不動的話就會死,不想死。為了活下去不做些什麼的話。

但身體只是遵從著本能一動不動,上氣不接下氣不停地大口喘氣想要平復呼吸都做不到。而那邊────

「────哦,唔?」

「這是多麼,勤勉啊……」

對於這突然的感想昴僅僅只能發出不理解的呻吟,抬頭看到貝特魯吉烏斯用滿懷敬意的表情發出那樣的感歎。

到底發生了什麼。頭腦混亂的昴漸漸感覺到全身被翻轉過來,似乎感覺漂浮著晃動起來。

一切都是因為────帕特拉修用她的嘴叼著昴腰這一塊,竭盡可能地想從貝特魯吉烏斯魔手逃脫出來。

漆黑的地龍彷彿連讓主人坐到背上都覺得浪費時間,一心保護著無法行動的主人。 被那無法動搖的忠誠所拯救,昴向著貝特魯吉烏斯相反的方向逃脫成功。

貝特魯吉烏斯也好像對那沒有指示便護主的帕特拉修有著多少觸動,用手掌捂著臉流著淚。

「地龍……哦哦,地龍!這是多麼美妙啊! 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喲!!」

淚雨滂沱的貝特魯吉烏斯,瘋狂地踏著步在原地來回轉圈。向漸行漸遠的地龍的後背伸出手掌,但並沒有攻擊,只是向遠處伸出雙手。就好像想伸手抓住憐愛的東西一般。

「愛!無上的愛!無償的愛!無垢的愛!這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這是多麼美麗的事情啊!一心考慮著主人的安危,僅僅一味奔跑的那個意志 ,那個信念,那個理想的形態,那愛的方式是多麼讓人感動啊!哦哦,哦哦,哦哦哦! 勤勉啊!你是多麼,勤勉的愛的教徒!很好,很好,太棒~~~~~~了!!」

感激涕零的狂人就那樣在夢中的舞台一人獨自地感傷著,對逃走的昴沒有毫不在意。

就這樣,昴的身體被叼著在草原上疾馳,從戰場迂迴來到後方。在這裡有著負責傷者救援的菲莉絲。

「昴親!?你被做掉了麼!? 死了麼?」

「勉勉強強……活下來,了呢。雖然全身痛的要死,托了帕特拉修的福……喂,很危……」

昴面對冷酷的迎接語只能苦笑應付。而他的身體在菲莉絲正在靠近的時候就被粗暴地扔在了地上。

臉被重重砸進了土裡,昴感受著嘴中葉子和泥土混合的味道而有些木然。想要和帕特拉修說些抱怨的話回頭看她的時候────

面對她那殘破的身軀,昴不禁啞然失色。

當不可視之手抓著帕特拉修的尾巴扔出去的時候,那尾巴被抓住的部分便被從根部整個扯斷了,流出了大量的血,現在已經把經過的草原染成一片紅色。此外她的側腹也兩塊整個被挖去,恐怕是重重砸在地上時候被削去的吧。左前足前端也整個被壓壞的樣子。

毫無疑問,如字面所言的滿身瘡痍。

恐怕將昴帶來後方已經使出全部剩下的力氣了吧,帕特拉修就這樣重重橫倒在了草原上發出悶響。好像就會這樣死去般不斷淺淺地喘息著。

昴不由得緊緊抱住了那具身體。

「喂!騙人的把……帕特拉修!喂,你……為了我,就因為我判斷的失誤,就變成這樣……喂!」

一邊呼喚著她一邊撫摸著,但帕特拉修沒有絲毫的反應。不如說感覺呼吸越來越微弱,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嗚,菲莉絲!帕特拉修她……求求你,救救她……」

「這孩子出色地,完成了守護主人這一使命。僅僅這點就要好好誇獎你呢」

菲莉絲轉過頭,對著聲音顫抖著哀求著的昴用纖細的聲音那樣診斷。

昴一瞬間似乎無法理解那個回答。那個回答與他所渴求的答案不同。那就好像說要他放棄帕特拉修的事情一樣。

「這條地龍已經鞠躬盡瘁了。無論是你還是我,都無法守住一切。你明白的吧?」

菲莉絲就這麼冷酷地結束了對話。對現在的昴來說這份冷酷有些無法接受。想要反駁些什麼,卻不找不到合適的語句。

只是,現在撫摸著的帕特拉修的存在好像十分遙遠,手中似乎有著一種漸漸變得模糊的喪失感────,

「而且因為你從那裡逃出來了……大罪司教,開始行動了!」

「────嗉!」

朝聲音的來源看去,昴看見了伸向戰場的不可視之手。

在手掌前進的道路上,有著還沒被污染仍在奮戰著的一名老騎士和年輕騎士。

「那邊的兩個人,危────!」

而比起這句呼喊,手掌更快地取下了兩人的首級。

鮮血飛濺,被黑色的手掌抓著的頭在空中懸浮著,在下個瞬間就好像果實般被捏碎昴只能啞然地看著。晚了一步,身體無力地倒了下來。而那邊則傳來大笑。

「來吧!來吧!來吧來吧來吧來吧!!這是裡破滅的開始!讓我為這落下帷幕!將全部奉獻上吧! 我現在,感動著觸動著到了感激涕零的地步! 因此連這些手,都想給你們注入愛,帶來永遠的安寧!」

貝特魯吉烏斯這樣大笑著喃喃自語。

昴看著無數的不可視之手從影子中伸出,彷彿想要嘗盡獵物般在那選擇著目標。

雖說威爾海姆們也警惕著看不見的那個而擺出架勢,但那被摸到就完蛋了的不可視魔手────想要防禦它的方法根本沒有。

「怎麼,辦……」

拚命地,昴飛速運行著大腦

能現在把握這個狀況的只有昴一個人。如果說能讓戰局發生改變的話那麼只有昴能做到。

可即使絞盡腦汁還是沒能得出解決方法,甚至有大半注意力都集中在著即將要失去的帕特拉修身上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想要把大腦燒掉般思考著,可除了嘶啞的氣息以外什麼都發不出來。

昴對自己的無能變得十分失望,然而那瘋子可不會等待這邊的決斷。彷彿宣告結束般貝特魯吉烏斯舉起了雙手,

「────嗚哦!?」

那矮小的身軀瞬間飛躍起來,緊接著貝特魯吉烏斯剛才站著地方魔力集中著────生成的冰柱從地下突刺出來,只可惜並沒有傷到那個狂人。

「到底,是誰!?」

嘈雜地叫囂著回過頭,貝特魯吉烏斯向山丘的上方仰望過去。

而受那誘導在場的所有人都向那看去,看到了那邊站著的人。

微風吹拂那銀色的秀髮,美麗的少女背對著陽光矗立在那裡。

屏住呼吸,額頭滲出汗珠,即使這樣那青紫色瞳孔中仍然閃耀著意志,

「────到此為止了,惡徒」

這隨風而來聲音如銀鈴般清脆動聽卻又擲地有聲,

對於那映在瞳孔的姿態,讓貝特魯吉烏斯感到狂喜,卻令昴動搖不已。

讓不能會面的狂人與少女在這裡相見。昴對沒有阻止這一幕的自己懊悔不已,內心充滿絕望。

────帷幕即將落下。就這樣看不見希望的曙光,一切漸漸地向結局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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