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俘虜交涉與再會
────時間回歸至昴褪去斗篷,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在魔女教徒前那。
用高高舉起的右手打了個響指後,昴意氣揚揚的開始大報家底,至此為止都在觀測狀況的魔女教徒們在此一瞬齊齊出動。
手持對話鏡的一人,與另一個將昴包圍的人同時將手伸入懷中,從中將仿製十字架的短劍給────,
「────反應太慢了」
一句話便將魔女教徒們的失誤指出的劍鬼,從樹林的間隙中降臨。銀光閃過,手握短劍的信徒的手腕被一刀斬斷飛至空中。血沫飛濺,暗中迸發的刀刃閃出那帶有殘酷美感的軌跡。
手臂掉落於地的聲音與,落下的血液踐踏枯葉的聲音形成連鎖。但,即使是被失去手臂的激痛纏身,魔女教徒依然不從那喉嚨中發出一聲呻吟便當下立決撤退。膝蓋一軟,便分了三組朝不同方向逃去。
「雖然很抱歉,不過你們腳下的這片地早已在我方鼓掌之中了」
踏出的前腳陷入地中,三組人個個失去平衡跪倒在地。準備就這樣爬起的男人們的首級則被一把把刀刃收割而去。
進行先制攻擊的是威爾海姆,由里烏斯則負責補刀。接著,
「這裡是專搶人頭的菲莉醬~」
用一手勝利姿勢裝飾著自己的表情,菲莉絲少有的拔出了短劍並向昴賣萌。
先不管那副不認真的態度,大概狀況都與預想一樣這件事首先讓昴鬆了一口氣。
除去昴以外,便只有實力與信賴性都很高的三人在場。剩下的人員便是騎士軍,他們留在村中進行避難的誘導。至於傭兵團則讓他們做了其他的事。當這邊失敗時他們便會作為保險而出動吧,不過,
「能那麼順利還真是令人鬆了口氣。要是耍了那麼多帥還失敗了可就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得了。菲莉絲,止血方面就拜託你了。要是在打聽出有用情報前就讓他們死了可就頭大了。」
「我認為這可喵是該在臉色鐵青時該說的話哦」
生硬的聲音與乾裂的嘴唇。在黑暗中將手置於額頭前,本打算以此遮住自己的神情卻不想早已暴露。對於菲莉絲指責,昴苦著臉閉上眼睛。
在眼前再次上演的淒慘交涉。
這與魔獸風波還有與白鯨的戰鬥有所不同,昴果然還是沒有習慣,與擁有人類形體的對手互相殘殺這件事。不管是人的死還是屍體,都像是只會發生在其他世界的事,這樣的印象依舊無法消失。
掉落在地的手臂令人感覺毫無現實感而產生暈厥,昴輕輕的甩了甩頭將自己的弱小逐出。就在自己緩和內心的同時,菲莉絲則是給魔女教徒止血,止完血後立即就讓由里烏斯和威爾海姆將他們束縛住。
「不過話說回來,行商人之中有內鬼喵種事還真虧你能發現呢」
「白紙的親書,在得知這事時就應該明白有人替換書信了吧。據拉姆說,把書信帶來的庫珥修小姐那的使者,在知道書信是白紙後立即帶著書信返回王都了……也許跟這次時間太少也有關,所選的腳力合作者太過雜亂。這世界恐怕比最糟糕的預想還要糟糕」
對於菲莉絲的讚賞他則是淡然用經驗回答了他,昴看著俘虜深歎一口氣。
瘦弱的男人與風燭殘年的男性。且比起這些,手持對話鏡並打算將這邊的情報回報給貝特魯吉烏斯的男人────而這個人物的臉則令人有些眼熟。
「我想起來了。你確實是叫凱提吧」
「────為什麼」
「那麼,這是為什麼呢。你可以和我一樣盡情的煩惱哦?」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名為凱提的商人發出疑問。對發問裝腔作勢了一番後,昴對於有過一面之緣的人竟是敵人這一事實而輕感震驚,同時在某種意義上接受了至此為止的展開。
凱提這一人物,對昴而言乃是在王都開端的一周目,最初遇到的人物。
魯法斯街道被霧封鎖後,迂迴街道的途中被雷姆丟下的昴,為了獲得腳力而在村中四下奔走時遇到了他。再經由他的介紹才遇到奧托,總算是第一次回到了梅札斯領。不過,那時各種事態上都已為時已晚────這可謂是最糟糕的記憶了。
二周目的世界────若那算是無能為力的話,那麼三周目。
被復仇心驅使而橫斷街道,在中途與行商人集團相遇,那時出面決定的果然還是他與奧托兩人。接著為了確保帶走村民的腳力昴和這次一樣僱傭了奧托他們,而他則留下一句「我要去王都」就離開了,之後便遭遇了白鯨,使行商人集團集體團滅。
現在看來,即便他得知了這邊的行動點,也會特意避開不必要的問題。那也就是說,
「就是因為,明白現狀吧。只要讓他繼續靜觀下去的話,不論是早已失傳的聖域的所在,還是要分成兩隊來避難的行動都將洩露。」
「不過幸運的是火苗才剛冒頭便被掐滅了。再補充一下,就是我們有了對付這些潛伏於這個森林的魔女教徒們的先制權。」
聽完昴的所整理的想法,由里烏斯跟在後面點頭回應。昴很贊成由里烏斯的想法,這也是他所期待的對答不過,
「但是,這些傢伙不是看起來口風很嚴嗎?要是隨隨便便就強硬的想讓他們叛黨的話,總覺得會大喊一聲「魔女教無上光榮」就去自殺了呢。」
「事實上,魔女教徒們骨子裡就被植入了不怕死的習慣。即使四百年過去了,依舊不能知道他們的底細和這個原因也緊緊相扣吧。被抓住的集團同時自殺,真相沒入黑暗……這也不是很稀罕的事。」
威爾海姆肯定了昴那晦暗的想像。
那教科書式的狂信者思想令昴不禁「唔呸─」的吐了吐舌,不禁擔憂起凱提他們會不會就在這裡自爆了啥的。
然,就像要為昴去除那絲懸念一般,菲莉絲猛地一拍手,
「好了好了,喵要說那麼黑暗的事了。為了喵變成喵種事,菲莉醬我才會到前線來的不是喵」
「不不不,我一說到可能知道內鬼是誰你就意氣揚揚的跟過來了不是嗎。你這貨明明看上去沒什麼戰鬥力怎麼還敢耍帥,我是真心在想這個問題」
「誒,你可喵是失禮喵。昴君你那過於過分的想法,就由菲莉醬我來驅散吧。」
菲莉絲在可憐楚楚的向昴眨眼並使他一臉嫌棄後,慢慢向男人們走去。接著瞪起他那雙大大的貓眼,左右掃視著,慢慢觀測起三人。隨後從男人中,看準那個風燭殘年的男性,將右手貼上男性的額頭。
漂亮的手指緊緊地,毫不留情的抓住男人的額頭,輕吐一口氣。然後,
「混入吧!────」
「────!!」
菲莉絲的手掌泛起淡淡的光,銀白色的輝耀以男人的額頭為中心將其全身包裹。這和他在實施治療時的景像一模一樣,昴為了修復體內門的異常也好幾次從他那獲得了治療不過────效果卻截然不同。
「啊……嘎……唔噗」
原以為只是被銀光包裹了而已,卻不料男人的手腳突然開始抽搐,雙目圓猙,痛苦得吐出舌頭。
男人的眼睛瞬間充血,且發出悲鳴的同時嘴角邊掛起口水。一滴一滴的弄髒著地面,即使如此男人仍然因為沒有止境的折磨,而像上了岸的魚一般只能在那不斷喘息。
「喂!你究竟做了……」
「我不過是干涉了下他體內的水分,讓他稍微受了點苦而已哦。不用擔心,我喵會把他變成廢人的。────不過會把他變成人偶。」
突然的俘虜虐待行為────並且在旁人看來連在做什麼都不明覺厲的這一行為,使昴嚇了一跳趕緊追問,而做這事的菲莉絲本人倒是一臉清爽哼著小曲繼續進行著這一暴行。
「或許這看上去有點些許粗暴,但這是為了對應魔女教所須的處置方法。還望昴閣下對此容忍。」
斜視守候著仍舊在對男人實施拷問的這一幕,昴撇嘴表示不服。看到站在那一臉不滿的昴,由里烏斯豎起一根手指說道「簡單的說明一下就是」。
「以治療為由,菲莉絲不是對他們實施了水之系統魔法嗎?他似乎可以通過內部干涉魔力,來掠奪某種程度上的影響力。」
「……那,也就是,什麼意思?」
「被菲莉醬我碰過的人,只要抵抗力稍微低一點立馬就能喵成對菲莉醬順從的小喵咪,是這個意思哦。」
緊縮眉頭問到底的昴,對此感到滿足的菲莉絲拍了拍膝蓋輕鬆的回答道。即使看到昴那猜忌的眼神他依然只是揮了揮手隨意的打發了他,接著說道「行了,可以了」便將剛才為止一直緊抓的魔女教徒將大家展示了一下,
「雖然有時間限制,喵過現在的話應該能說上一些話吧?但是效果一旦斷開後打算再來一次時就要冷卻一段時間了」
說著,菲莉絲慢慢回過頭來,看著剩下的兩名魔女教徒嫣然一笑,
「不過沒事,還有兩個人呢」
「有時從你身上傳來的抖S氣質真的會令我退避三尺啊。……你不是認真的吧?」
「只要他們能乖乖說出來,我也喵會動真的喵」
用手指抵住唇部輕搖身軀,菲莉絲將昴的擔憂一笑了之。
看到這一表態昴求助般似得看向了威爾海姆與由里烏斯尋求意見,得到的卻是二者的搖頭婉拒,
「雖然此手段並不人道,但是比起大事這點小事已經不能去在意了。剩下那兩人,可以的話我現在都想把他們帶去王都。」
「畢竟是貴重的情報源啊。魔女教那麼多年都在暗中行動。既然抓住了他們的尾巴,我們就不得不想想要怎麼才能有益的去使用了。」
見二人對菲莉絲呈贊同意見,昴自己也清楚現在的狀況不容自己去想更好的手段,因此只能帶著心中的不滿閉上眼睛。
接著假咳了兩聲,面向不知何時變得一臉被上的魔女教徒們,
「總之,先聽幾個我想聽的問題吧。這次參加襲擊的魔女教徒一共幾人?分成幾組躲在林子裡?」
「────」
「喂,說是會乖乖回答,但看他們這樣子是更本不打算回答吧」
發問被無言返還,帶著懷疑看向菲莉絲後,只見他聳了聳他那纖細的肩膀後吐舌道,
「不管怎喵說,本人都喵知道的事怎麼可喵回答啊。不說話那麼答案就是不知道咯。換個問題,下一個,下一個」
「真不釋然。那麼,引領你們的培提……大罪司。告訴我他的名字和風格,還有能做到什麼。」
「司教大人的……名字,叫貝特魯吉烏斯……。瘦骨嶙峋的身體,綠發……顴骨突出的男性……」
男人嘁嘁喳喳向昴坦白道。一邊聽著他的答案,一邊想著「啊,這貨的身體在信徒看來果然也屬於病態啊」,在這種奇怪的地方獲得共鳴後,昴接著問了下去。然而,
「使用的能力是什麼?」
「────」
「分佈在林中的手指數」
「────」
「生日和血型還有喜歡的女孩子的身體部位」
「────」
「這不就束手無策了嗎!」
無言的回答過多產生厭煩情緒,很快便將昴的耐心條耗盡。
不知道的事情就不會說,雖然這是前置條件,但是詢問身邊擁有那麼多未知情報的人卻也很費勁。倒不如說昴本身擁有的情報可能還會比他更多一點。
看見在那苦惱著該如何是好而撓破了頭的昴,在後方的菲莉絲不忍坐視過來拍了拍這邊的肩膀。
「哎,真是拿昴君沒辦法喵」
「就算菲莉A夢你這麼說,是這些傢伙太無知了……」
「A夢是什麼,從哪來的?」
「從貓耳由來的類似點……啊,那貨耳朵丟了啊!」
聽了昴的回答後將此當成戲言,菲莉絲歎了一口氣後和昴交換了盤問席。被無聲的指責了自己的無能後,昴失落的退位讓賢,
「恩……呃,這是」
看到腳邊滾落的物體────從凱提手中掉落,還未使用過的對話鏡,將其拾起,拍掉草和灰土後,直勾勾看了看,發現這和昴所知的折疊式手持鏡很酷似。但是在感覺上更類似於化妝用的小粉盒。
「難不成是那種說一段羞恥的魔法咒文後就能變身魔法少女的神奇道具……呃,原本就夠神奇了。阿布拉卡塔布拉阿門所門」
隨口的念了些咒文後,昴將手中的小盒子反覆開閉。鏡中是自己那張嚇人的面孔,好好看看還能發現土與汗和血組成的糟糕的臉色。這可不能讓愛蜜莉雅看到。
然而,就在作出判斷並為這次的打開方式感到欣慰時,手持鏡突然發生了變化。其邊緣部分突然放出光芒並開始升溫。
「唔,哦……哦?呃,難道說我摸了奇怪的地方?」
接著慌忙破解擺弄了一下手持鏡不過光卻越來越強,絲毫沒有變弱的氣息。漸漸地昴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弄壞了它,同時想起曾經和一名老禿驢的對話「魔法器的買賣價格非常高」引得一身冷汗。
由里烏斯注意到正在為財政危機進行精分相撲的昴,詫異道,
「昴,你做了什……」
「什,什麼都沒做哦!?就是稍微試了試帖庫瑪庫瑪亞空(1969年動畫ひみつのアッコちゃん中的變身咒語),沒做什麼特別的事啊!但是這玩意卻有些怪怪的……」
「難道說,你解除起動術式了嗎?」
聽到昴那語無倫次的辯白,由里烏斯略顯驚訝的向他跑去。
「對話鏡雖然是魔法器中屬於比較常見的,但與相應對話鏡連接時還需要一定步驟。特別是起動術式這部分,是相連兩塊鏡子的可變要素,只有詢問瞭解的人,才能知曉其關鍵。」
「誒,什麼,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你已經近乎將菲莉絲正打算問的事完成了。現在只要解除對話鏡的起動術式,再推斷出相連接的另一把手持鏡的位置就能」
從一臉懵逼的昴手中接下對話鏡,由里烏斯在指尖聚集魔力開始操作起討人厭的手持鏡。一眼看去就好像在玩智慧型手機或PDA一樣,而止步於翻蓋手機的昴也只能在那靜候佳音。
不過,那看上去很複雜的操作只花了十幾秒便結束,
「────幹得漂亮,昴。現在我們找出和這把鏡子連接的另一把鏡子了」
「厲害……也就是說,有GPS功能嗎?能從這裡知道對方位置嗎?」
「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是吉皮誒斯,不過我想應該知道了。對面連接的不止一個,有兩人……一個在林中,還有一個離這裡稍微遠了點啊」
看到由里烏斯抬起頭後看向的森林深處,昴也往那望去。雖然視線前方被濃密的綠林所掩蓋,但是只要昴的預感不出錯,由里烏斯看的一定是群山連綿的那個方位,這是昴去過的地方。
村子西邊────魔獸群的所在地,那地方昴絕不會記錯。
那裡在經過羅茲瓦爾的門戶清理後,危險生物恐怕減少了很多。而那裡的懸崖,也是昴曾經進行「信仰之躍」的地方,因此可以說這個地方與昴因緣不淺。
「那裡原來有魔女教啊……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貝特魯吉烏斯的手指────從此名稱來看,昴推測狂人的指尖至少有十處。這些傢伙所潛伏的地方,從前兩次的經驗得知大概分佈在八塊地方。
而這次混入行商人的三人若是之前還不明瞭的一處的話,那剛才得知的地方,就是最後一處了。
「用對話鏡知道的位置有兩處。可以以此推斷其他地方沒有對話鏡嗎?」
「即使多次去過市場,也依舊無法改變對話鏡也屬於數量稀少的魔法器這件事。雖然我知道精製法,但考慮到資金與時間────外加勞力的話,這件魔法器並不值得去生產。」
由里烏斯對此聳肩,但說實話昴其實和他們有不同的想法。
雖然昴在原本的世界時也並不是對這種軍事關係和與戰爭相關的情報抱有興趣的那種人。但是,即便如此昴還是明白情報的快速與正確性是至關重要的。
因「不值得」而被輕視的這一技術,大概他們是無法想像這個魔法器還有多少發展性的吧。
「算了,關於普及手機的這一想法先延後,若真是這樣。憑借對話鏡進行綿密的情報交換,若這是那兩個連接者的位置的話……」
────其中一處,昴判斷這應該是貝特魯吉烏斯那。
作為團伙的首領,一個指揮系統的最上層的首腦擁有一把對話鏡很理所當然。接著給在敵對團體的內部當內奸的人一把,那麼剩下一把要給的話就只有,
「後援軍,暗牌嗎……不管怎麼你們的小尾巴已經被踩住了」
昴緊握拳頭,為情勢變化咬緊嘴唇並決意團戰不能輸。
接著,昴向仍在盤問中的菲莉絲與威爾海姆走去,打算和他們共享情報,
「二位,說件好事,對話鏡開始工作了。這樣剩下的……」
「────!」
揮手並毫無防備便走進的昴。看到昴手中的對話鏡所閃過的那絲光芒的瞬間,集體暴走。
被菲莉絲施術的人以外的兩人一臉凶狠,在被束縛的狀態下向昴跳去。
「────喔!」
昴因事發突然而陷入僵直,而凱提則是看準了他的喉管,也不管自身仍被束縛著便露出尖牙向昴咬去。但,就在他快咬上時,
「抱歉────」
斬擊劃過,長身的胴體上下一分為二摔落在地。
凱提噴灑著大量的內臟與鮮血,如野獸般咆哮著,並因失去下半身在地面抽搐著,惡狠狠的絕命了。
而另一邊被威爾海姆斬殺的則與凱提不同,另一邊則是,
「噗噗噗噗啊啊啊嘎蛤叭叭叭叭────」
保持著飛躍而來的姿勢,傾倒在地並顫抖著手腳,喉中發出沙啞的聲音且攤出舌頭眼睛發紅。
其體膚所染的鮮紅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血管也因無法承受從內部而來的壓迫而膨脹,全身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綠色紋樣。
「……喂 喂」
昴輕語道,卻不知何時自己已經癱軟在地。看到這樣的昴,由里烏斯從其身後趕來並借與自己的肩膀。當然,由於腿軟,站起來時倒是費了不少功夫。
「老夫由於戰意過強,沒能手下留情。實在是萬分抱歉。」
將血糊淋剌的寶劍擦乾抹淨收入鞘中,威爾海姆為斬了凱提一事請罪。接著,蹲下調查了另一人的身體後,
「看來這邊也斷氣了。────菲莉絲,你做了件慘事啊」
「這是突發事件,事發喵然我也是沒辦法才這樣的喵。要是昴君的頭被咬了,我可是會挨庫珥修大人的罵的。……怎麼了嘛?」
菲莉絲吐舌回應道確認完屍體的威爾海姆。昴則沒有去看他們二人。他此時凝視著男人那佈滿水泡的身體。
那張充滿痛苦的臉,估計已經連他原本的狀態都看不出來了。這副死相對一個人來說實在是太過淒慘,而比起這些────,
「連碰都沒碰卻……這是你做的嗎?」
「是呀。稍微用了點水之魔法。────即使是用來療傷的魔力,過量了喵是一種毒哦。要是身體中的水過於興奮,也是一種問題不是嗎?」
看上去毫無惡意且微微動了動貓耳的菲莉絲使昴無法隱藏自己的戰慄。
男人的死相────使剛剛斬殺一人的威爾海姆都顯露出了一絲苦悶。對於即使做了這些卻絲毫不受良心譴責的菲莉絲,昴不得不感到一絲寒意。
無關這些,若是按照他剛才說的,
「你……」
「恩─?」
「……不,沒什麼。還有一人沒事吧?」
搖了搖頭,昴自覺在這一問題上追究下去恐怕也只是自尋煩惱。
而昴所止口的發問是。
────你是不是,也能把我像這樣殺死?
菲莉絲所說的讓身體內的水分暴走的魔法。那就是治療────如果從菲莉絲手中獲得治療的魔力屬該當條件的話,那昴已經該當了。
接著想起的便是,前次襲擊中襲向昴的那壓倒性的痛苦之死。
體內血液沸騰,大腦都能被煮熟的暴力之熱。
若這是菲莉絲做的,那麼那次的死相恐怕和眼前的男人一樣────,
「還活著的俘虜要帶去王都……這是預定吧?」
「這邊這個的話,菲莉絲的暗示還有效,應該沒有問題吧。那麼昴大人,關於對話鏡能使用了這件事」
由於昴臉色變差從菲莉絲那撇開視線,威爾海姆上前對應。他故作無意的將菲莉絲與屍體從昴的視線中擋住後,
「若是知道位置的話,我們就發動奇襲吧。無論如何,只要這邊沒有定期匯報而引起注意,我們就會失去優勢。所以要趕在這之前」
「……這,也對,恩。就這樣。就這樣不過」
對威爾海姆的提出的方案首肯後,昴在腦中進行整理。
貝特魯吉烏斯。從之前的經驗得知他有八個潛伏地。最新得知的最後一處。對話鏡。愛蜜莉雅他們的避難。戰鬥。附身。精靈術。
「────菲莉絲」
「什喵?」
「如果你能操縱人,那麼可以操縱他用對話鏡匯報嗎?」
思考加速後,昴睜開眼睛,向菲莉絲問道。而聽到這一問題的他則是眨了眨眼,接著高興得嘴角一彎,
「可以哦!用對話鏡向鏈接的對方故意傳達錯誤情報什麼的更本算不上事。────要做嗎?」
「嗯嗯,做吧。只是,別讓他說大話。要是出了差錯被懷疑了可就糟了。最多也就讓他說一句,目前沒有變化。繼續待機這類就行。」
只要這邊不傳達異狀,他們至少到深夜為止都會保持靜觀,按照經驗來看這點不會錯。
而用龍車逃走這一事實只要不敗露,那麼讓愛蜜莉雅和村民從此危險之地逃走應該不是難事。
「問出定期聯絡的方法,把剛才的情報傳達給相連的另外兩處」
「有可能有暗號,不過這點就由我來替你注意一下吧。呼呼,昴君也成長了呢,菲莉醬真高興。」
聽從昴的指示,菲莉絲不知為何很高興的接下對話鏡,笑容滿面的面向男人。接著昴看著那一邊哼著小曲一邊進行盤問和諜報的背影,叫來威爾海姆與由里烏斯,
「對你們二人,我有個請求,不如說是在進入最終局面前我有個希望你們二人接受的分工,可以嗎?」
盡人事待天命────為了獲取勝利,能打的牌必須全部打出才行。
因為天命從來沒有在昴什麼都不做的情況下,眷顧過他。
※ ※ ※ ※ ※ ※ ※ ※ ※ ※ ※ ※ ※
────將藏在行商人中的魔女教一波帶走,內患消失後的眼下已無後顧之憂。
「祝你們武運昌隆────」
愛蜜莉雅留下祝福便乘上龍車,她那帶有向留在村中的昴他們的感謝與憂慮的視線深深的烙在了昴心中。
而披上可以造成認知障礙的斗篷,沒能向她表明身份卻令昴心痛但難以化為言語。
「算了,不去多想現在就忍忍吧。手,握住她的手也沒挨罵那件事還留在自己心中,我才不會哭呢。」
輕描淡寫的掩飾完心中之痛,與騎士們一起目送跑向遠方的龍車。
進行避難的龍車周邊,有數名作為護衛的騎士跨與地龍之上同行著。他們盡量保持不顯眼的移動,且將中途要分為兩組這一事置於心頭。
這兩組分別為趕往聖域的拉姆組,與前往王都的愛蜜莉雅組。聖域那有羅茲瓦爾,而王都那庫珥修她們應該會前來接應。由於準備周到,她們的安全性在某種意義上比昴更勝一籌。
而所委託的那些與愛蜜莉雅同乘的孩子們,也有好好的抓住她的手乘上龍車。回想起愛蜜莉雅因他們的反應而看上去很高興的那一幕,昴的心中充滿了溫情。
但在乘入龍車時,坐在愛蜜莉雅身邊的佩特拉的眼神稍微有點────那類似於對抗心在燃燒的情感,雖然讓昴有些在意,不過還是判斷那應該對大局無礙。畢竟佩特拉是很聽昴的話的孩子。
「用孩子們讓愛蜜莉雅碳高興,讓她順著氣氛逃走。……看來我也成為玩弄人心的混蛋了啊。以前不分場合說話與不懂換位思考的我在鄰居間都成話題了,現在和那時可真是大有不同啊。」
剩下只希望孩子們在龍車中能守住「不說出昴的名字」還有「不讓愛蜜莉雅出去」這兩個約定。
上回,她回到戰場的原因,前者不用說,但昴判斷後者才是主要原因。
那時,要是有誰能和愛蜜莉雅乘同一輛龍車,能夠阻止她的話────也許就不會變成那樣了吧。
若是有誰能夠真心誠意的將她攔下的話,想必她也不會把那當成耳邊風的。
昴這次精打細算,讓孩子們進入這一位置,並且創造了愛蜜莉雅未知曉昴在這裡的這一現狀。
這是一種若讓她知道全局,定會被她輕蔑的一種行為。
不管是不是利用死亡回歸得知未來。用這種理由去欺騙誰,只顧自己方便來操縱一切,這一行為絕不會被原諒。因此,
「看來今生,都得把這事當做秘密了……」
只要不暴露就safe,雖然性格沒好到能夠斷言,但昴也不是那種喜歡自爆的自虐狂。因此決意將這個秘密帶入墳墓。
接著,有人向昴說道,
「村裡的人類與半魔的小姐看起來走遠了。」
說話粗暴,搖晃著巨體的獸人────里卡多肩扛巨斧向昴走去。看到身披浴血的他,昴皺著眉頭,歎息道,
「別用半魔稱呼我可愛的愛蜜莉雅碳!半犬!」
「哦哦!半犬這名字真是出乎我預料的屈辱啊!這可真是學到了!傑作,傑作!」
發現諷刺未能擊穿對方裝甲,昴也只能苦笑了。接著突然靜下來,看向林子那,
「那麼,奇襲怎麼樣了?」
「我們知道對面的所在了,他們毫無戒備。要是這樣還搞砸了就不是拿錢做事的傭兵了。一切順利。」
里卡多豪邁的大開獸口,亮出一口好牙好戰的笑著。
就像是為了證明他所說的一樣,林子中接連躥出騎著獅虎獸的傭兵團,為了印證他們的健在在無人的村子裡來回奔跑著。
「哈!哈────!殺光他們────!」
「我們有好好抓住俘虜。你不要說一些會讓人誤解的話啊,姐姐」
領頭奔跑的姐弟進行著欣慰且令人提心吊膽的對話,看到這一幕,想必成果應該不錯。
即使知道勝算很高,但作為目送方來說還是多有不安的。
但看到他們無事歸來,昴也總算是安心了。
「啊────,還有一件事,有一個問題」
然而,里卡多彎下他那高大的身體靠近昴輕聲說道。對此態度感到不安,昴不禁皺起眉頭。
「幹,幹嘛。要是有不好的預感,拜託你盛大一點。」
「是嗎?那麼,就讓我說個夠!!」
對於為了掩飾心中所懼的昴的所言,里卡多則是用河東犬哮來回答。那簡直要衝破耳膜的音量就差突破天靈蓋了,令昴一臉臥槽。而在此周圍騎著獅虎獸的蜜蜜則是大喊「哈!哈────!祭典咯────!」並來回跑著。
「吵死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好不容易讓大家安靜的避難了,要是因為這邊的動靜暴露了怎麼辦!!」
「小哥!小哥!小哥你的聲音也夠大的!」
聽到昴的痛斥里卡多反而大笑起來。
由於面前之人的前後神情變化過大令人無法釋然,昴只能說道「算了」,並搖了搖頭繼續,
「好了說吧。如果發生了什麼,那麼不在作戰開始前解決可不行。現在必須把所有不利因素都給……」
「不,作戰上倒是沒什麼問題,應該沒有。不過,抓住魔女教徒倒好……但這是和這些都無關的其他問題」
「其他……?」
無法明白里卡多所言何意,昴歪脖表明疑惑。看到昴的反應里卡多頷首,用比起用嘴說還是直接看現物會更快的態度舉起手,
「喂,剛才那傢伙,帶過來了嗎」
收到命令的部下跑去,領來一頭獅虎獸。
其背部綁著一人,看著那人慢慢被帶到跟前,昴的神情由疑慮,不安,一步步轉變為確信,
「奇襲魔女教徒們的老巢後,發現他在裡面。看來這個小哥,運氣太差被他們給抓住了。」
里卡多說著撓了撓頭,而他面前這個被猿轡的人物則是發出了悲鳴。像是在怒訴著這種不當的對待方式,又像是在乞求饒命,看到那過於殘念的姿態,昴在跨越最初的衝擊後,
「噗!」
笑穴斷了弦,笑噴了。
用手指指著被束縛而無法動彈的人物爆笑道,
「你這貨,我還以為你不在了沒想到被抓了啊,奧托────!」
就這樣,昴喊出了由於運氣很壞而至此為止都沒登場的最後一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