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 各自的誓言

────臥鋪上躺著的她的表情很安寧,昴甚至認為她不過只是睡著了一般。

昴看著她那裝飾著緊閉著的眼簾的睫毛。「真長吶~」如此迷迷糊糊的想著。

平時下意識保持著無表情的臉龐,變成了這般沒有絲毫精神緊繃的睡顏的話,和年齡相應的柔和便滿滿地溢出來了。試著想想的話,之前一次也沒看過她的睡顏呢。

她一直都是比昴早起,所以那時候也不會有到她床前的機會。昴所認知的她一直都是一副毅然的樣子,為了嚴律自己而把和自己年齡相應的一面隱藏了起來。而那個努力的姿態,曾在昴的面前崩壞過幾次。

驚訝的表情也是害羞的表情也是,鬧彆扭的表情也是忍住眼淚的表情也是,在之後因為相互敞開了心扉而露出的微笑也是,明明從這之後有那麼多次的機會……

「────雷姆」

即使說出她的名字,撫摸著那白皙的臉頰,她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在床上熟睡著的她,不光是那熟悉的穿著圍裙的女僕姿態,還有那裝飾著映照出天空般美麗的藍發的白色頭飾,現在也沒有了。

因為工作著的,戰鬥著的她的姿態────那些,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必要了。

「看來是在這裡呢。」

在沒有任何動靜的房間中,有人對時間停滯般的昴發出了聲音。

緩慢地,懶散的往背後望去,站在那裡的是一位搖著輕柔的長髮的女性。她裹著並不華麗,但卻充滿了高級感的深藍色的連衣裙。向這邊走進的舉止也同樣溢滿了高潔的品格。

但是,那些舉止裡卻又含有微微的困惑和躊躇,和所持有的品格組合起來,便給人一種不可思議的,不成對的印象。昴也是同樣的,和她接觸時,也不得不記住了這份違和感。

「她……」

「什麼都沒改變呢。明明什麼也做不了,我只是單單呆在這裡而已,雖然這是不中用的婆婆媽媽的說法……」

「那種事情……就算只是這樣,她也會,因此而高興的不是嗎?」

女性露出怯場的樣子,一邊安慰著低著頭的昴。但是,聽到那種發言後,昴的反應激動了起來,她的發言讓意識變得尖銳,他仰起頭,盯著她的臉。雖然並不打算下意識地讓視線變得銳利,但卻沒法忍受地露出了這種眼神。看到昴的反應,女性把手貼在嘴邊。

「對不起。」如此道歉了。

「不小心說了很過分的事情,您很介意,吧?」

「不不,我才是需要道歉的一方呢,只是單單的遷怒罷了……曲解了你的好意而已,剛剛。若真的這樣做的話,真的會讓雷姆生氣的吧。『像那樣的去傷害別人是不行的吧,昴君』感覺雷姆會這樣說呢。」

昴聳了聳肩膀,用細細的聲音模仿雷姆的口吻。

腦內浮現著她的聲音,說著剛才的那句話。但那句話也已經,沒法傳達給昴以外的任何人了。

那句一點也不像的模仿,能指出這一點的人,也一個都不剩下了。

對著昴那過於空虛的舉動和聲音,女性也一言不發,心酸地伏下眼睛,用右手托著左腕那樣支撐著身體。

房間又再次陷入了沉默,兩人彼此的意識中也有了陰影。

習慣這種感覺是不行的吧,昴在心中搖了搖頭。

如果就這樣沉浸在充滿失望感的海洋中的話,想必會更加的輕鬆,那股伴隨著的強烈的痛楚也會消失吧。但是,那並不是菜月昴應該做的事!

這絕不會是雷姆所信任的,所愛著的男人會做的事。

「那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呢?」

「是的,想讓大家都在的情況下做一次談話,因此讓大家到談話室集合,如果可以的話那個……」

女性露出了得救了一般的表情並點了點頭,很快地切換了主題。不過,那段話說到中途又堵住了,她那難以開口的表情寫在了她的眉毛上,昴良久後才注意到這一點。

「我叫菜月·昴哦」

「……非常抱歉,是菜月·昴大人對吧。我會好好記住的。明明聽說了您是給予了我厚恩的大人,我卻如此失禮,真是非常抱歉!」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呢,因為你現在要記住的東西很多吧?這種小事就不用在意了。」

真的感到非常抱歉一般,女性低下了頭。

越是看到她這樣賢淑,換句話說就是女性化的行為舉止,違和感就越是刺痛著自己的內心。不過昴再怎麼也不會不近人情到把這個說出口。

抬起頭,昴決定把她的歉意和自己心中的違和感先放下,然後站了起來。

最後,昴又回頭看了看床上的少女,用手指輕輕地擺弄了下她的劉海。

「那麼,我們稍後再見吧,雷姆。」

微弱的呼吸,這是確確實實存在於此的身體。

────對於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消失的她,那是唯一殘存下來的自己。

把那樣的她放在了身後,昴對著女性面對面的說道

「是談話室對吧?讓大家等太久也不好,我們走吧。」

「是的,我們走吧,菜月·昴大人。」

頭稍稍前傾,輕輕地微笑著的虛幻的女性。綠色的長髮隨著動作而流動,讓她女性的一面極其突出。

討厭認識到這一點,昴把臉轉過去,露出了隱藏了真心的笑容。

「讓你來迎接我,真是不好意思了,庫珥修小姐。」

昴如此稱呼著,用這種稱呼去稱呼著已經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的她。

────昴趕到王都的時候,一切都為時已晚了。

在途中和愛蜜莉雅的對話,幾乎已經沒有在腦子裡剩下了。

明明應該邊滿足於好不容易救出了愛蜜莉雅邊呆在她的身邊的,明明應該是這樣的,在奔跑的龍車裡,支配著昴的意識的,卻只有另一個少女的存在

「────你說的雷姆,是誰?」

愛蜜莉雅露出不可思議的,迷惑的表情,脫口而出地說出了自己的納悶

那個動作和表情,絲毫看不出她是在開玩笑。如果能看見她在開玩笑的話,昴認為那也許只是用在鬥嘴的玩笑話罷了。

但,昴從她的樣子裡連一絲那樣的意思也看不出來,在愕然的昴面前愛蜜莉雅也不會說出「開玩笑的啦」這樣詼諧的話語。

佩特拉也好,其他的孩子也好,誰都想不起來她是誰。

龍車裡的所有人都確認了這一點後,昴拚命地讓車伕加快速度,向王都一個勁兒地飛奔而去。

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昴如此想到,但同時又確信著不會這樣才對。

因為,一切都進行得這麼順利,昴應該是抓住了最優解才對。誰都救出來了,目的也達成了,辛苦的事痛苦的事悲傷的事各種各樣的事都跨過去了,雖然背負了不會消失的傷痕,但總算是做到了,明明應該是如此的!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啊,是昴親喵,真不愧是庫珥修大人,很擅長找到反覆無常的小貓呢。」

去往談話室的路上,找到走在走廊上的兩人的一人發出了聲音。

搖動著短短的連衣裙,從騎士的裝束中解放開來的貓耳微微顫動,毫無疑問的是菲莉絲。

他用輕快的步伐向這邊走近,輕輕地拉起站著的庫珥修的手。

「菲莉絲小……」

「是菲莉絲哦。菲莉醬和庫珥修大人相處了那喵長的時間,到了現在還用「先生」什麼的稱呼我也太見外了喵,太寂寞了不是喵?真是的,壞心眼喵。

菲莉絲用與拉著庫珥修的那隻手的另一隻手以惹人憐愛的姿勢蹭著庫珥修的肩膀。對於這份親近感爆棚的態度,庫珥修露出了微微的困惑,然後用基本上接受的姿勢,低下了頭。

「對不起,」庫珥修說道,「雖然沒法像之前那樣自然地稱呼,但我會努力的,菲…莉絲,嗯,菲莉絲。」

「不這喵急也沒關係哦。因為菲莉醬一直都是庫珥修大人的夥伴,一直都會呆在您的身邊哦。而且能和這樣可愛的庫珥修大人一起的話,說不定會發現庫珥修大人新的魅力呢,這種事令人感到很幸福不是喵?」

嬉鬧著的菲莉絲上下揮動著手,用那個姿勢送了一個秋波的時候,昴的內心無法忍受地想起了那份小小的焦躁不安。

對於有了如此之大的改變的庫珥修,他卻依舊用和以前一樣的方式去對待她,接受她,昴無法理解他這種做法。

他對待庫珥修的那份笑容的裡面究竟有何種內心鬥爭,昴也無法察覺到,但卻依舊能感受到那溢滿的人情味。

「昴親,快過來談話室吧喵。愛蜜莉雅大人和威爾爺他們,已經都到了喵。」

「……嗯」

不快的感情就那樣附在了聲音上,不過菲莉絲好像並沒有留意到這一點。他一邊說著「這邊請,庫珥修大人」,一邊牽著她的手向談話室的方向走去。

在昴和菲莉絲之間流動著的奇妙的氛圍裡,庫珥修隱藏住眉間的困惑又望了望兩人,然而直到最後都沒有說出一句話,默默地跟在菲莉絲的身後。

深呼一口氣,昴小咬嘴唇,閉上眼。

非常的不愉快。不管是對於誰,現在也只能面對那異常狂暴的感情。那是沒有辦法的事什麼的,並不想用這種理由安慰自己。

並不想說「一切都是她的錯」這樣。

兩人繼續行走,直到遲遲地進入了談話室。

感覺到事先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同時,昴環視了房間一週,除了昴以外,房間裡還有4個人,愛蜜莉雅和威爾海姆,以及比昴早一步進入房間的庫珥修和菲莉絲。

我已經該是最後一個人了吧。

昴關上了身後的門,很自然地走到了愛蜜莉雅的身邊坐了下來。

「昴……」

「沒事的,愛蜜莉雅碳,我已經冷靜下來了……沒事的。」

昴小聲地以輕鬆的口氣去回應著想要說什麼的愛蜜莉雅。只是,昴的視線並沒有對著她,倒不如說根本就沒有望著她。

現在和愛蜜莉雅目光相接的話,自己討厭的一面會被察覺到吧,昴對此感到害怕。

「那麼,主要的人物都已經到齊了,會議就此開始吧。」

菲莉絲敲了敲桌子,在全員的注視下切換了話題。

庫珥修現在的狀況,想要讓她主持會議什麼的簡直是天方夜譚,因此,只好讓他來主持會議了。

他一邊坐下一邊望了望在場的人,菲莉絲舉起了一隻手。

「看起來好像喵有人反對的樣子。那麼事不宜遲……我們來確認下現在的狀況吧。」,菲莉絲一邊微笑著,一邊開始了所有人都尋求著的會議。

────以雷姆和庫珥修她們所遭到的情況來看,顯而易見的,她們被魔女教的大罪司教襲擊了,而且同時出現了兩人。

白鯨戰後,切下白鯨頭部的運送隊和負傷者一起凱旋回王都的雷姆他們,受到了大罪司教的襲擊。

這場襲擊導致了回程中的討伐隊死亡超過了半數。同行的獸人傭兵團也因各自的判斷,有的及時撤退了,有的則是四處逃散了。

「根據和當事人的對話,副團長們帶著王都的騎士團回到街道上時,大罪司教早已不見了蹤影了喵,留下的,只有我們的騎士的屍體和……」

「和我一樣狀況的人,對吧。」

接著菲莉絲最後的那句話,庫珥修皺著眉,輕咬著嘴唇說道。那副表情裡所浮現的苦悶,是覺得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自己的不中用吧。

不管怎樣,對於她來說,剛才的話只能像是發生在他人身上的是一樣去理解吧。

要問為什麼的話────

「自身的記憶被消除了……麼,這也是大罪司教搞的鬼嗎?」

「十有八九呢,到現在,我已經診斷了很多和庫珥修大人有一樣症狀的患者了喲,本人的記憶突然間就完全消失了,連菲莉醬的魔法也是什麼都做不了的樣子喵。雖然到現在依舊是沒搞清楚起因究竟是什麼……」

「大罪司教,『暴食』,看到這份能力的話,就肯定是他不會錯了。」

威爾海姆鄭重地點了點頭,嚴厲的臉色中強烈的目光注視著庫珥修。不過,老人注意到被自己盯著的庫珥修縮著身體的時候,便為此道歉了。

「沒有考慮到庫珥修大人的事情,讓您受驚了,真的是非常抱歉。我還遠遠不夠成熟納。」

「不是的……我才是,作為不中用的主子真是對不起……明明,也在為想起威爾海姆大人的事情而努力著的。」

被庫珥修稱呼為威爾海姆大人,老劍士的臉上遊走著痛苦的表情。

大概是因為為其奉上劍的主子的痛苦的姿態,和她這都無法守護住,對自己感到恥辱的從者的責任感吧。抱著同樣的心情的昴,對於老人心中所想的事,現在的昴像直碰內心般明白。

與此相反的是,對於最愛的主人的變化沒有一絲反應的菲莉絲那邊。

他完全無視了這樣想著的昴,

「我想,『怠惰』的大罪司教這邊已經整理完了吧,那麼接下來就不得不說說『暴食』,『貪婪』了呢,我不是想說什麼勤勞工作也要有個限度這種事喵。嘛,只不過魔女教徒一齊出動到這種程度什麼的很稀有呢,這樣做應該也是因為愛蜜莉雅大人的勢力似乎在不斷崛起呢。」

「我,我嗎?」

突然被叫到名字,愛蜜莉雅吃了一驚,菲莉絲一邊對她點了點頭,又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啊,作為半妖精的愛蜜莉雅大人的存在,魔女教那些傢伙是不會看漏的不是喵。明明一直都是可怕的靜靜的隱藏著的一群人,所以他們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和這一定有聯繫吧。」

聽著菲莉絲的猜想,昴叉著雙手,思考著之前的對話。

────和白鯨戰鬥的前一晚,昴曾和菲莉絲還有庫珥修一同討論過關於魔女教出現這件事的可能性,她們對此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如此去想的話,應該是有過這樣的先例才對。

但是……

「那個,雖然我對那個叫做魔女教的東西知道得不多,但那個魔女,是指『嫉妒』的魔女沒錯吧?」

愛蜜莉雅怯生生地舉起手,從口中說出了如此驚人的話。

聽到這個發言,昴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威爾海姆和菲莉絲他們也同樣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在座沒有表現出驚訝的,大概只有和愛蜜莉雅同樣狀況的庫珥修吧。

看見三人如此的反應,愛蜜莉雅變得更加怯場了。

「對不起,雖然看大家的反應知道了那是不能不知道的東西,但真的沒有人告訴過我魔女教是什麼,真的。」

「但是啊,愛蜜莉雅碳應該是知道關於『嫉妒』魔女的事情才對呀,因為我就是從……」

最初見面的時候,愛蜜莉雅就是借用莎緹拉這個名字自稱的,後來經過死亡回歸的昴用這個名字叫她的時候,那份憤怒依舊記憶猶新。也就是說,她是知道『嫉妒』魔女和那個令人忌諱的名字的。

但是聽到昴的話,愛蜜莉雅卻側著頭回答道。

「以前在我居住的那片森林附近有一個部落,那個……因為我的樣子和『嫉妒』的魔女很相似的原因,我被那裡的人討厭著。所以,『嫉妒』的魔女是怎麼被對待的存在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是,那些魔女教的人的事就……」

「好了好了,愛蜜莉雅大人過去過著怎喵樣的生活這件事,現在先放一邊吧。不過話說回來,當事人居然說出這種話,不管怎喵說都太不像話了喵。」

菲莉絲聳了聳肩,又抬起雙手,如同諷刺一般的歎息著。

看到菲莉絲這個態度,昴感到有些焦躁,盯著他咂舌道。

「沒有這樣說話的吧,要說出自己不知道這件事,你有考慮過需要多大的勇氣嗎?詢問必要的事情,這種事有什麼錯!

「昴親說的好有道理哦,真的,主從都一個樣呢。」

面對著看起來如此焦躁的昴,菲莉絲依舊說著這種露骨的諷刺話。這一次,昴已經不打算忍下去了,在他就要站起來的同時……

「菲莉絲,剛才的話可不能當作沒聽到呢,給我向昴大人和愛蜜莉雅大人道歉。」

在剛給膝蓋注入力量的昴之前,叱責菲莉絲的聲音先在房間裡響了起來。發出那個聲音的人是誰這種事,按照狀況來推斷,毫無疑問的是剛才一直沉默的庫珥修。

穿著禮服的她,從到剛才為止的嬌弱的表情一變,變得像以前的她那樣的威風凜凜而又強烈的,騎士一般的眼神。

「正如菜月·昴大人所說的那樣,詢問不知道的事情這種事沒有任何能讓人嘲笑的地方,你也沒有那種資格,知道了嗎。」

「……知道了,庫珥修大人。」

激烈的言辭過後,隨後的那部分又變回了現在這柔弱的庫珥修的聲音。看到那個和以前的她如此相似的言行,昴有點驚訝。菲莉絲也同樣,沒法隱藏眼睛裡透出的那份吃驚。

「愛蜜莉雅大人,我為剛才的那份失禮所道歉。昴親也是。」

「你……不,可以了。比起那個,還是先說說魔女教的事吧,愛蜜莉雅碳也剛才問道,說實話,關於魔女教的詳情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瞭解了~解」

知道昴不打算繼續追究之後,菲莉絲用輕鬆的口吻回應道

然後他用手指貼著嘴唇,一邊搖著裙擺。

「首先,魔女教如愛蜜莉雅大人所想的那樣,是崇拜『嫉妒』的魔女的集團。他們是從四百年前,從魔女的勢力不斷擴張那時候開始活動的狂熱信徒。對於騎士團來說,那些人是可以無視法律即刻滅殺的極惡的集團。」

「即刻滅殺什麼的……贊成那樣過分的命令的人,還是人嗎?」

「魔女教可是要為了達到目的,不管是村莊還是都市都能毫不介意地當作敵人的傢伙哦。實際上,這次邊境伯的公館附近的那個村子是很危險呢,這次出動的大罪司教中的一人可是隻身攻陷了南邊的波拉奇亞帝國的一座城池哦」

愛蜜莉雅不停地眨著眼,似乎難以相信這一事實。昴也諒解她的反應,他們的那種恐怖早已深入了昴的骨髓。

以貝特魯吉烏斯作為標準,去衡量其他傢伙的異常程度。

況且,從剛才的對話看來,戰鬥力的話,『貪婪』似乎和貝特魯吉烏斯根本不是一樣層次的人。

「等下等下,話題跑遠了快回來。魔女教裡被冠以大罪之名的六位司教────所謂的組織的幹部。他們各自背負了除『嫉妒』的魔女以外六位魔女的罪名。」

「六位魔女……分別是『怠惰』『貪婪』『暴食』『色慾』『憤怒』『傲慢』六位,對吧?」

「嗯,就是這樣。而在裡面特別有名的就是『怠惰』和『貪婪』。強欲正如剛才所說,以毀滅了都市的力量而聞名。怠惰則相反,是因為大部分魔女教的騷動都是他搞的鬼。但是,那個怠惰在這次討伐行動中被成功除掉了……是吧,昴親。」

「嗯……『怠惰』貝特魯吉烏斯的確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著他雲消霧散的,不會錯。」

昴肯定了菲莉絲的話,腦裡回想著那可恨的貝特魯吉烏斯的最後一刻。

充滿了憎恨地絕望地叫著昴的名字,尾音在耳邊久久不能散去。像怨恨的詛咒一邊喊叫著────就是那個,逼迫昴遭遇了如此殘酷的命運嗎?

「大罪司教現在還剩下五人。其中的兩人是這次襲擊庫珥修大人的罪魁禍首。魔女教徒神出鬼沒,而且行動的時候的潛伏手段什喵的也是完全不清楚。根絕他們的行動在這四百年間也喵有絲毫的進展。那些傢伙的目的……據說是企圖讓『嫉妒』的魔女復活什喵的。」

「魔女的,復活!?」

面對著無法置若罔聞的發言,昴一下子蹬開了椅子站了起來。

這個舉動似乎讓在場的女孩們嚇了一跳,昴不好意思地大幅度擺著手,「復活什麼的,連這種事都做到嗎。『嫉妒』的魔女在四百年前已經死了對吧?讓那個玩意復生什麼的……」

「昴閣下,『嫉妒』的魔女並沒有死。至今為止,她的性命依舊和世界有著聯繫。雖然這是不吉利的話。」

對著吵鬧的昴,威爾海姆靜靜地告知了他這個事實。

昴愕然地望向那邊,只見威爾海姆的瞇著的眼睛裡寄宿著的那嚴峻的表情。

「在大瀑布的附近有一個封魔石的祠堂。她被封印在了那裡,但我們卻無法毀滅她。即使集合賢者,龍還有劍聖的力量,都沒有辦法把她的存在徹底毀滅掉。」

「封印……這麼說的話,以前似乎聽說過這件事……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復活什麼的只要破壞封印就可以了吧?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昴想起以前從誰那裡聽說過這樣的話。不過這樣想的話,取而代之的就是現在這個疑問。

如果是被封印了的話,只要把封印破壞掉就好。但他們卻沒有這樣做,而是在每次半妖精出現的時候便去散佈破壞和殺戮,完全不明白魔女教徒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昴指出來的這一點再次被威爾海姆搖頭否決了。

「接近祠堂這種事幾乎不可能做到。第一,大瀑布的周圍魔力異常稀少,在這基礎上能耐住那祠堂裡的魔女的瘴氣的人並不存在。其次,他們也無法逃過賢者的監視網。」

「賢者……?」

「賢者沙烏拉。是和初代劍聖還有神龍博魯卡尼卡一同封印了魔女的英雄呢。到現在為止一直隱居在昴宿監視塔。藉著隱居的名義,企圖復活魔女的鼠輩就已經一個也不剩下了────但是,這是不是實際存在的,就沒人知道了。」

「還真是,年長呢……」

四百年前就已經存在的話,那可真是壽命長得不得了的賢者呢。

不過這部分不是重點。昴傾著頭把問題放到一邊去,示意讓菲莉絲繼續說下去。

「嘛,魔女沒法被救出來的理由我算是清楚了。但是,只是這樣的話現在這件事和復活什麼的聯繫果然還是很小啊。」

「就算這麼說,菲莉醬也不是魔女教徒所以真相到底是怎喵的我也不知道喵。也就只能拷問俘虜,期待他們吐出什喵有利的情報不是喵。」

菲莉絲一邊回答著昴的疑問,一邊做出放棄思考的樣子。

雖然昴有些不滿,但實際上也和他所說的一樣所以就不打算追究了。

聽完菲莉絲的話,愛蜜莉雅頷著首。

「原來……是這樣呢,所以我才會被這樣對待……但是,這種事帕克」

「帕克剛才,說了什麼嗎?我想和他問的事想山一樣多啊。」

「帕克他……並沒有理我哦,雖然他好像實體化了,但我也只知道他在這裡附近而已。」

看著縮著身體的愛蜜莉雅,昴也沒有說什麼「不是你的問題啦」之類的話,實際上,對昴來說,找帕克說話這件事是必須要做的。

不管怎麼說,對於『暴食』的大罪司教的出現這個無法預料的部分,帕克的發言的影響是毫無疑問的。

「總之,關於魔女教的東西就這麼多了喵。那麼,在此基礎上,我們來談談今後的事吧。」

「今後……?」

菲莉絲話鋒一轉,合起手來架著臉,他用喜氣洋溢的表情看著昴,笑著說道。

「我就直說了,我們同盟的關係,就此取消吧。」

※ ※ ※ ※ ※ ※ ※ ※ ※ ※ ※ ※ ※

────談話室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冰冷,與此相反,昴心中的熱量卻在攀升。

接受了被告知的內容,咀嚼著,然後濕潤了下嘴唇,昴小聲的回應道。

「剛才,你說什麼?取消同盟?有什麼意圖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喵。因為現在這種狀況,幾乎已經感覺不到繼續同盟下去會有什麼利益了不是喵。」

或許是昴沒有激憤起來,菲莉絲露出了欽佩的表情。

看著這個令人感到煩躁的表情,昴想著他是為了在交涉上佔據優勢而隱藏了自己的意圖,昴越發地命令自己冷靜下來。話雖如此,心裡卻已經沸騰的快要忍受不住了。

「採掘權那些先放到一邊,在白鯨討伐這一點上我們達成了協議,實際上也的確做到了。光是拿到好處就想脫身,不管怎麼說都說不過去啊,哈?!」

「損失的方面更大哦,昴親。」

「啊?」

和看起來氣勢洶洶的昴相反,菲莉絲這邊依舊是一副從容的樣子。

「聽好了哦,在有了『暴食』和『貪婪』的大罪司教同時出現的先例的基礎上,繼續和討伐了『怠惰』的愛蜜莉雅大人的陣營扯上關係的話,魔女教會多管閒事的可能性很高。這次,庫珥修大人又遭到了這種事情……在此之上,你還認為我們依舊想和你們結盟嗎?」

「這……」

昴斜眼側視著庫珥修,看到那副完全改變的姿態,昴沒法否定他的發言。因為,相同的傷痕,昴也同樣背負著。

因此,發出否定的聲音的人並不是昴。

「我,並不贊成這個提議納,菲莉絲。」

威爾海姆調整坐姿,身體稍向前傾,凝視著菲莉絲斷言道。

菲莉絲瞇起眼,發出「誒────」的笑聲。

「這其中有什麼意圖喵?庫珥修大人都被『暴食』禍害成這樣了,即便這樣也要和愛蜜莉雅大人他們結為同盟,這其中的價值是?」

「有可以把『暴食』……不,和他們同盟的話,我們就有可以讓我們為吾主報仇的機會。」

「那是,比庫珥修大人的性命更重要的事情喵?」

對著毅然斷言的威爾海姆,菲莉絲以一步不讓的姿勢去對抗。

不管那一邊,都是有著為主著想的沉重的語言。

「繼續和魔女教扯上關係的話,一定會再次遇到像這次一樣的事情吧。現在的庫珥修大人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到了那時候的話……不管是身體上的傷還是心靈的創傷,菲莉醬都能讓你們痊癒,但是,如果死了的話,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喵?」

「但是,我們也不應該拋棄下發生了這種狀況的人而逃跑不是麼,而且打倒了那個大罪司教的話,說不定庫珥修大人的記憶也會恢復過來,我們若是就此撒手不管,未免也太過輕率了。」

「打倒了罪魁禍首記憶就會恢復?你在說什喵啊,威爾爺。把吃掉記憶的兇手打倒後,記憶就會恢復什麼的,是不是童話書看多……」

「────菲利克斯!」

猛烈的聲音和劍氣在室內席捲著,一瞬間,讓室內的人有了真的起風了的錯覺。

在所有人都被驚嚇到的氣氛中,威爾海姆那銳利的眼神依舊沒有消失。

「菲利克斯,剛才那句話,不要在昴閣下面前說第二次。」

「抱歉……」

被連續兩次叫到本名而非通稱,菲莉絲伏下眼,露出了沉痛的表情。

其他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再次坐下的昴身上。他的手緊緊地,強烈地握住,細細的顫抖著。

血從那細縫間滲出,像要包著白色的手指一般重合了起來。

「愛蜜莉雅……碳」

「沒事的……什麼的這種像什麼都知道一樣的話,我是不會說的。昴的心情,雖然我也想瞭解……但是忘掉了那孩子的事,什麼都不知道的我無論說什麼,都會顯得卑鄙吧。」

昴抬頭仰望,一眼就看到愛蜜莉雅紫色的眼瞳中搖曳著的悲痛的情感。

意識到她的眼中映照著自己軟弱的臉龐,那就是現在她所看見的菜月·昴的姿態這件事,昴氣得自己一肚子的火。

憑著這份被她的牽掛所挽救回來的心情,昴再次抬起頭。

「沒事什麼的就算是嘴裂了也說不出啊,但是,現在是真的沒事了。菲莉絲也別放在心上。我呢……只要還有希望,哪怕只是一小塊碎片也絕不會丟掉!」

「真的是,昴親的話真是不擅長放棄呢。」

看著強裝不在意的昴,菲莉絲也同樣笑逐顏開。不過,他的主張依舊和之前一樣。

「菲莉醬呢,不贊成繼續同盟。菲莉醬一定會把庫珥修大人的記憶恢復給你們看。所以,向『暴食』復仇什喵的放一邊就好。」

「應該怎麼做,怎麼辦……這些全都,交由庫珥修大人來判斷。這並不是吾等能擅自,輕易判斷就可以決定的事。」

結果,結論就只是這樣而已。

看到兩人的視線集中到自己這裡,庫珥修露出了我明白了的態度,用力的點了點頭。

「現在,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以前的自己是怎麼樣的也完全想不起來。對大家在說,和我接觸也有很多猶豫不決的事吧……即使那樣,大家卻依舊如此尊重我的意見,首先我為此表示感謝。然後,可以的話我也想回應這份期待。我會,繼續為此而努力的。」

即便失去了記憶,那毅然的態度卻保留了下來的庫珥修·卡爾斯騰。

那傢伙的本質到底保留到了何種地步啊。看著在失憶的情況下,卻依舊這樣行動的她,昴心中不得不留下這麼個疑問。

不過,對於同盟這件事,的確沒有比暫時保留意見更好的選擇了。

「不管對誰來說,務實點講就是能好好瞭解愛蜜莉雅大人的陣營的內情的那個人……羅茲瓦爾邊境伯不在附近的話,就什喵都做不了喵。下次商談,就先從邊境伯也在場的條件下開始設置吧。」

「嗯,這樣就好。那麼,這次的會議……」

「保密────只有這一點,請當作和同盟什麼的不同的事情來保守哦。」

菲莉絲用尖銳的視線凝視著昴,用不像他的聲音低聲告誡道。

昴不由得吞了口氣,向菲莉絲點了點頭,畢竟反對的理由也不存在,站在他們的角度會有這樣的判斷也是理所當然的。庫珥修現在的狀態若是洩露出去的話,作為「王選最有力候補」的她這個立場毫無疑問會消失。

這是和『白鯨討伐』同等的,不知道會引發多大影響的消息。也正因如此,這次的會談並沒有邀請安娜塔西亞陣營。

「由里烏斯先不說,安娜塔西亞大人毫無疑問會利用這個狀況。沒有讓那邊的孩子們看到庫珥修大人的病狀,真是萬幸喵。」

「……不過關於功績的談話他們不在場也是不行的吧,那裡要怎麼辦納。」

「就以庫珥修大人的身體不適作為理由,菲莉醬會想辦法的。昴親你們只需要保持沉默就行了。明────白了喵?」

不期望昴他們能幫上什麼忙,比起這樣說更是不允許在此之上繼續扯上關係,感覺到菲莉絲這份頑固的態度,昴也只好點頭。

結果,談話就這樣沒有更進一步的進展地結束了。

確認了現今狀況的絕望程度,兩個殘缺的陣營決定以共同步伐迎接今後的不安────也只能以那種形式,緊緊的捆在一起。

※ ※ ※ ※ ※ ※ ※ ※ ※ ※ ※ ※ ※

「威爾海姆先生,剛才真的是謝謝您了。」

談話室的談話結束後,昴叫住了正打算離開的威爾海姆。

「哪裡的事,」他轉過身來,對著昴繼續說道。

「我並沒有出什麼很大的助力,倒不如說我為自己的不周到而因感到恥辱才對。更重要的是,這次的事件,我沒能成為力量。」

「沒有那種事情啦,如果威爾海姆先生不在的話,就是白鯨我們也無法打倒。那之後又安心的把愛蜜莉雅碳他們托付給了您。我真的非常感謝你啊。」

這是裡面沒有包含任何東西的,不折不扣的真心話。但是,即使面對昴如此的感謝,威爾海姆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得晴朗。

恪守交往的禮節,連他人的痛楚一同背負的吃虧的人格,這位人物也是,溫柔過頭的傢伙啊。

昴對著這樣的他,笑著說道。

「雖然狀況還未穩定下來,不過去給夫人掃墓什麼的也是可以的吧?即便遠遠沒到可以說安息的地步,但至少仇已經,報了不是嗎?」

「────!」

在昴打算改變話題的時候,威爾海姆的表情徹底崩潰了。

看到那浮現出來的複雜的感情波動,昴腦子裡只有困惑。察覺到了昴那疑惑的樣子,威爾海姆大幅度的折下腰。

「昴閣下,我必須要向您謝罪!」

「等,請別這樣啊。剛才的事的話我覺得您並沒有做什麼對不住我的事呀,倒不如說我對威爾海姆先生只有感激……」

「不,不是這樣的。我之前為昴閣下說話並不是真心要成為你們的同伴。是因為自己那膚淺的,以自己優先的感情來提議與你們繼續同盟的。因把那掩蓋起來的這份無恥,我為自己感到恥辱。

完全不明白威爾海姆的話的意思,昴依舊困惑的皺著眉。

見到昴依舊不懂的樣子,威爾海姆在昴的面前站起來,脫掉了自己的外套並捲起了袖子。在原先袖子那位置的下方,左肩附近被繃帶包了起來。那裡現在似乎依舊留著的傷,血從裡側把繃帶染成了濕漉漉的紅色。

「好像很痛……的樣子呢。但是,如果有有傷的話還是今早去找菲莉絲……」

「這個傷是治不好的。因為,這是給予對手無法治癒的傷害,帶有『死神』的加護的斬擊所造成的結果。

「不能治療……那麼,威爾海姆先生不就……」

承受了沒法治癒的傷會怎麼樣,昴是知道的。

正常來說,沒法止住血的話,那就等同於給性命套上了時限。但是,和焦躁的昴相反,威爾海姆卻冷靜地搖了搖頭。

「在這個時期,我的性命並不是什麼問題。」

「那樣是不可能的吧?!那個傷口,究竟是怎樣的攻擊,才會……」

「這並不是昨天又或者是今天負的傷。只是很久以前留下來的,現在又再度裂開了而已。不過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個傷有點過大了。

聽著威爾海姆靜靜的話語,昴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在蜷縮著,顫抖著。不懂自己的反應意味著什麼的昴,甚至注意到自己的連牙根處都變得冷硬,。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眼前的劍鬼所溢出的,連肝臟都能凍住的不講道理的劍氣。

他繼續靜靜地說道。

「如果加護的對象在附近的話,那麼加護的效果就會增強。只要接近受了這個傷的對手,即使是堵住的傷口也會再度裂開,這就是所謂『死神』的加護。」

「那也就是說,昔日讓威爾海姆先生受那個傷的人,現在就在附……」

「給予我左肩的傷的人是……先代劍聖。」

聽到這個發言,昴凝息著望著威爾海姆。

昴所看著的眼瞳中,閃爍著結冰般冷透了的感情。

「特蕾西亞·梵·阿斯特雷亞。吾妻所造成的劍傷裂開了。────所以,為了確認那個,我不得不繼續和魔女教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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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滿是不明白的事的狀況,昴托著步伐再次回到了雷姆的臥室。

自從回到了庫珥修的公館以後,只要有空閒的話,昴就會這樣呆在她的身邊。

即使知道是不會發生的事情,卻依舊抱著她會醒來的期望。現在存在在這裡的,軟弱的自己。

以現在這樣的內心,繼續面對愛蜜莉雅的勇氣也好,力氣也好,昴一個都沒有。愛蜜莉雅大概也已經,理解了昴那非同尋常的感情,現在呆在昴的身邊的話只會徒增痛苦而已,除了昴尋求自己的時候,其餘的時間都給予了他獨處了。或許,愛蜜莉雅也是相當的不安吧。

又一次在他人的面前撒嬌,希望其對自己的弱小給予安慰,

痛恨著自己的弱小,卻又無法變強。

「昴是很強的,雖然你這麼對我說過……但你不在的話,連那般逞強的我也看不到哦,雷姆。」

雷姆躺在床上的姿態,和去談話室之前那般一點沒變。

呼吸依在,心臟也在跳動。但是,除此以外的生命活動,一個也沒有。明明存在於此,卻又不存在於此,現在的她,只存在於昴的心中了。

但是。

「你居然會在這裡什麼的,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啊。」

「我在這裡很奇怪嗎?即便是我也應該和那孩子有關係不是嗎,那麼的話,我偶爾過來看看也是可以的吧?」

「你是要了哪張臉,才好意思說這話的啊……」

撫摸著雷姆的睡顏,昴盯著側面────那只浮在空中,搖晃著長長的尾巴的灰色小貓。

在談話室連影子都看不到的精靈,現在卻這樣出現在這裡,除了違和感以外別有其他。看到昴嚴厲的視線,帕克顯得有些意外。

「為什麼這樣盯著我呀?我,做什麼了嗎?」

「……現在的你什麼都沒做,這樣行了吧?去找愛蜜莉雅碳去,別在這種地方給我晃來晃去就行了!」

「這樣可以嗎,啊,不過這樣說也有些微妙呢,雖然我沒有被莉雅限制自由什麼的,不過讓那孩子為難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彈著自己的鬍鬚,帕克一臉輕鬆地嘟囔著。隨後,他飛到昴的面前,繼續說道。

「但是啊,現在我覺得和昴談談話會更好呢。」

「……那副什麼都懂的態度,真令人火大啊。」

昴咂著舌撇開了視線,即便如此,帕克還是默默的等待著昴的回答。

「你,沒有告訴過愛蜜莉雅關於魔女教的事吧。這是打算幹什麼。」

昴歎了口氣,雖然知道順著它的想法走這很令人不爽。

「就算你問我有什麼打算,我也沒有什麼打算呀,如果不知道也能繼續生活下去的話,那麼不知道也沒什麼關係嘛。雖然如果被問起的話我也會回答,不過莉雅也沒問嘛……那種傢伙,只要扯不上關係的話就沒關係了不是嘛?」

「是啊,如果是身處不知道也可以的場合,也沒有相識的理由的話,自然就沒什麼關係了。但是,現在愛蜜莉雅根本不是這樣吧!那孩子從森林裡出來,為了成為王而要贏得王選。那樣的話,就免不了要和那些傢伙接觸。────那種事,你不可能不知道的吧!」

低下聲音,昴質問這帕克的本意。但是,小貓搖搖晃晃地簡單地迴避了昴那氣勢洶洶的問題。

「魔女教會出現這種情況,我的確有想過呢。不過,我果然還是覺得這和要轉告給莉雅聽是兩回事納。」

「即使愛蜜莉雅,還有她周圍的人有可能陷入危險也要這樣麼!你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像這次的狀況要是放著不管的話愛蜜莉雅就……」

「原來如此,所以你就為了幫助莉雅而努力的一番啊。那孩子也是,為了幫助莉雅所以才犧牲的吧。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不得不感謝那孩……」

「────」

霎那間,昴的意志無視了所有事情,凝縮在了那打出的一拳中。

對著眼前的精靈,昴毫不猶豫地全力揮擊著拳頭。雖然如此,精靈一邊輕鬆地避開這樣的昴的每一擊,一邊露出驚訝的神色。

「突然這樣做很嚇人不是嘛,怎麼啦?」

「不要再碰雷姆!不管是你的手還是你的嘴。」

連自己都為之吃驚的聲音,從昴的口裡靜靜的吐出。

感情過度地沸騰著,再這樣下去的話,不知道會變成怎麼樣。

帕克用那圓圓的眼瞳注視著這般態度的昴,然後伸展著小小的身體,說道。

「我知道了啦……我為自己隨意的話道歉。抱歉。我說了不能說的話。代替這個我們換個話題吧,嗯……我們來稍微談談關於『暴食』的事怎麼樣。」

「……聽了那個,又能怎麼樣。」

「如果知道了啃食那個女孩子的『名字』和『記憶』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的話,昴的願望實現的可能性會上升也說不定呢。」

昴如彈起一般地抬起頭。帕克對做出這個反應的昴點點頭,粉紅色的鼻子咻咻地吸著氣,又像在回憶一般向上看去。

「『暴食』的能力簡單來講,就是「吞噬」的能力哦。吃掉對手的『名字』的話,周圍的人關於他的記憶就會被奪走,吃掉對手的『記憶』的話本人的記憶就會被奪走。要是兩個都被奪走的話,那只會剩下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空殼呢。空殼什麼都不會做,什麼也做不了。那個女孩子的狀態,就是這樣。」

「名字和,記憶……」

被吞噬了記憶的庫珥修,還有兩個都被吞噬了的雷姆。

那就是這次被害的人所受到的能力的結果。那麼的話若是────

「打倒『暴食』的大罪司教的話,就能取回來嗎……?」

「撒~會怎麼樣呢,把吃掉的東西吐出來……雖然這種行為有點討厭納,不過這種事究竟行不行呢~不去找本人問問的話就不知道呢。」

「但是,這個可能性是有的,是有的吧!雷姆……有取回雷姆的記憶的可能性……!」

昴回頭看了看。雷姆現在依舊在熟睡著。

在呼吸著,心臟在跳動著。身體也有活著的反應,只是名字被惡魔啃食殆盡了而已。如果是那樣的話,就有希望!

「『暴食』的大罪司教────我絕對,要殺了你!」

「雖然我覺得,並沒有這麼簡單就是啦。」

帕克最後的話語並沒有進入腦海。

現在的昴,已經把那絲希望,當成了最後的堡壘般緊緊地依靠著。

────在剛回到王都的時候,得知到雷姆她們被襲擊的慘況,看見她的狀況,然後意識到這一切都無法無論如何都沒法拯救的時候,昴毫不猶豫地拿起短刀刺向了自己的喉嚨。

那一瞬間的感情,現在已經回憶不起來了。所有的事情都以最佳方式去達成的事,全力地回應了大家的期待的事────這些都在那一時刻失去了,事實就是當時已經對此毫無留戀了。

失去雷姆的話,要在沒有她的未來繼續前進的話,無論多少次,都會去品味那種痛苦────只有這一點,昴記得清清楚楚。

穿刺了喉嚨,在血,痛楚,炙熱還有喪失感中失去了感覺。

然後再次清醒的時候,昴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的雷姆的姿態────。

存檔點的更新。回歸的場景的變更。這,彷彿在昴面前擺出了地獄。

再一次,懷著哪裡弄錯了的想法而選擇自殺,但這次,昴猶豫了。並不是因為害怕痛楚,死亡什麼的。只是,昴察覺到了。

假如,就算回歸場景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場面,昴也無法拯救雷姆。回到和貝特魯吉烏斯開戰之前,白鯨戰結束之後的話,昴和雷姆她們分別也已經過了數小時。

就算去追回程中被襲擊的她們,也已經來不及了。最重要的是,為了救雷姆而返回的話也就是說要捨棄掉愛蜜莉雅。就算好好的和他們說清楚事情的始末而返回,以大罪司教兩人為對手依舊能勝利的方法,我們有嗎。

貝特魯吉烏斯的攻略中,昴和由里烏斯是必不可缺的。放走愛蜜莉雅的時候也是,沒有威爾海姆的協力的話就無法突破。

要救雷姆的話就要捨棄愛蜜莉雅,要救愛蜜莉雅的話就要捨棄雷姆────沒有各種各樣的犧牲的話,哪一邊都救不了。

正是注意到了這個殘酷的選擇題,昴停下了為了自殺而刺向自己喉嚨的手。

和白鯨的『霧』不同,雷姆的身體明明留了下來,卻沒有留在所有人的記憶之中。在這樣的她的旁邊,明明什麼都做不了,只是單單發愣的自己。

但那樣無情的,什麼都做不了的時間,現在結束了。由我來終結!

握著熟睡的雷姆的手,昴下定了決心,這次────

────我,一定會

「幫你取回記憶。雷姆,你的記憶,我絕對會取回來給你!」

說好了。在你的面前,你所戀慕的男人,一定會讓你看見,他成為最棒的英雄的那一刻!

「我一定……你的英雄一定,會迎接你回來的!────等著我吧!」

仰起頭,露出尖牙。這是,向敵人發出的宣戰公告。

讓那些對上等發出異議的,對不可觸碰的東西伸出手的,向不可侵犯的領域伸出手的人感到後悔吧!

不是別人,正是由菜月·昴親手!

「一定,一定!」

從零開始的日子中,沒法忍受沒有和她在一起的回憶這種事。

所以,一定要,取回來!

把失去的日子,把和你走過的時間,把和你一起共同前進的時間,親手,再次拉到身旁!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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